片場所有工作人員都收工，一輛豪車緩緩駛來。

開門上車，江河悶頭就睡。

今天確實累的不輕。

司機見他睡著，車子開的越發平穩。

平穩到怎么到自家床上的都不清楚。

第二天一早，照例晨跑和早功之后，拎著早餐就匆匆出了門。

“這孩子早飯也不好好吃，要是能把愛好和精力放在生意上就好了。”

“難得他喜歡拍戲，讓他闖蕩一下也好。”

“好是好，就是一年大多數時間都要在京城。”

池茵對自己兒子跑到中戲去上學依舊有些耿耿于懷。

她的想法倒也沒錯，香江又不是沒有演藝學校，舍近求遠的人除了自家的傻兒子沒別人了。

“對了老江，佳寶說的那即時通訊軟件的事情，如今怎么樣了？”

“還在談，咱們的鄰居似乎也有意入場。”

“李家的那個小超人？”

看到江父點頭，池茵頗感有趣的說道：“這么說來佳寶很厲害啊，比什么小超人還厲害。”

另一邊，江河在隔著拍攝地兩條街的地方提前下車。

到了片場，蓮姐已經開始忙碌了。

狼吞虎咽的將包子吞下去，趕忙上去幫忙。

“Pauline姐，茶水都準備好了吧？”

“早準備好了，你現在要喝嗎？”

來人伸手接過蓮姐遞給他的杯子，咕咚咕咚猛灌幾口。

對著蓮姐夸贊了幾句。

在他離開后，江河問道：“蓮姐，他們怎么都叫你Pauline姐啊？”

蓮姐把屬于他的水杯遞給他，然后回憶似的開口：“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應該是92年拍《哥哥的情人》。

有一個發型師跟我說，那位叫陳寶蓮的明星，大家都叫她Pauline，她是蓮，你也是蓮，不如你也叫Pauline吧。

從此大家就叫我Pauline，叫著叫著，我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蓮姐這個稱呼一百個人中都沒一個叫的。”

合著咱叫錯了唄！

“那我...”

“你當然繼續叫我蓮姐啦，否則我都要記不得自己名字了。”

電影拍攝的最后一天，片中女主角終于現身了。

對于香江電影中的美女，江河在現實生活中還一個都沒見過，現在聽說有女主角過來，自然想要過去湊湊熱鬧。

“江仔，不要去啦，這姑娘不是好說話的。”

“蓮姐，你知道女主角是誰？”

“當然了，杜奇峰導演挖掘出來的蒙佳慧。我跟你說你姑娘也是個命苦的～”

看著眼前滔滔不絕的蓮姐，江河覺得她更適合的工作是狗仔。

現在蒙佳慧在香江并不出名，只是個小人物罷了。

偏偏就這種小人物，蓮姐都能對她的過往如數家珍。

什么母親離過幾次婚、對她經常打罵、同母異父的妹妹跳樓、拍過風月片等等，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簡直了！

兩人一邊小聲的嘀咕，一邊湊到拍攝現場附近。

一眼江河就看到那身上散發著清冷和疏離感的姑娘。

如蓮姐所說，看上去確實是不太愿意說話的樣子。

等到這場戲結束，蓮姐拍了拍他胳膊：“江仔，你去把茶水送給她。”

這個活他是挺樂意接的，端著杯子慢慢走過去，眼睛不著痕跡在這位女主角身上打量。

離得越近，心里的失望就越濃。

非要他評價的話，只能說不如張瞳。

“你好，你的茶水。”

“好，謝謝。”

蒙佳慧接過水杯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真是沒見過這么靚仔的人來做茶水的。

重新接過水杯，江河退到后方。

導演杜奇峰正在和別人一起討論接下來的劇情，這是幾天內見怪不怪的事情。

他們這部電影還算不錯的，據說很多電影連劇本都沒有，完全就是現場搞。

很快杜奇峰等人似乎達成了一致，劇組開拍劉得華和蒙佳慧巴士初次邂逅的戲份。

他在導演身后饒有興趣的看著，可那掏槍威脅的劇情，讓他一陣不適。

腦海里也開始不斷閃過，幾乎和這里環境完全一致的片段。

“這么拍不對啊，太生硬了點吧？”

“誰，誰在說話，不清楚片場不能說話，會影響收音嗎？”

耳邊傳來杜奇峰暴怒的聲音，讓他尷尬的后退一步，然后目光死死盯著身邊的一個戴眼鏡的工作人員。

一眾人回過頭，正巧看到他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杜奇峰有些不確定道：“永昌，剛剛是你說的不對？”

那個叫永昌的中年人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指了指江河：“他說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全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看江河的眼光都變了。

就沒見過這么壞的家伙，自己說話影響了拍攝，然后嫁禍給別人。

損不損啊！

好在羅永昌在銀河映像中地位還湊合，換成一般人說不準真讓他嫁禍成功了。

“江仔，你給我過來。”

江河依言走過去，臉上賠笑道：“導演，您說。”

“你知不知一卷膠片能拍多少格啊？”

“知道，36格。”

“你知不知一秒能放多少格膠片啊？”

“以前是16，現在是24。”

瞬間，這標準的答案讓杜導猶如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那你告訴我剛剛拍的哪里不對，哪里生硬了？”

蓮姐和劉得華湊過來，前者趕忙求情道：“杜導，江仔他也是剛剛進劇組沒多久，我會好好教他的。”

劉得華也趕緊幫腔：“是啊杜導，給年輕人一個機會。”

可二人的求情壓根沒讓杜奇峰改變想法，凌厲的目光依舊盯著他。

其他人在這大導演的威壓下說不準就怕了，可能他底氣應該是太足了點，一點畏懼的意思都沒有。

大剌剌的伸手扯過一旁沒人坐的椅子：“那我就說說。”

“我也是從拍攝一直跟到現在快要殺青了，不敢說能全部了解導演你在電影中要表達的東西，大概還是能看出來一些。”

“男主只剩下72小時的性命，報仇是他主要的目的，但男主不是那種被仇恨沖昏頭腦遷怒他人的家伙。直接掏槍威脅太生硬，我覺得應該是那種美麗的邂逅。”

讓他說他也確實敢說。

關鍵杜奇峰從一開始的憤怒，竟然也有些認同他的話了。

“怎么樣的邂逅才是美的？”

甚至連他都沒注意語氣中帶著點請教的意思。

江河起身先是從劉得華身上把槍拿過來別在腰間，然后招呼蒙佳慧。

“咱們完全可以拍攝到腰間若隱若現的手槍，然后從她耳朵上拿下一個耳機自己戴上，裝成情侶的模樣。”

“你這表現不對，對你而言我是個手持槍械的陌生人，而且外面還有警察，你要表現出適當的害怕和慌亂。”

“不要有太多的面部動作，用眼睛。”

“真笨，害怕和慌亂都表現不出來，看我的眼睛，你要像這樣。”

“對，有那么點意思了，再來一次。”

片場其他人呆呆的看著，什么時候茶水能教女主演戲了？

江河一邊指導蒙佳慧怎么演出那種感覺，一邊又解釋第二次邂逅主動幫忙如何如何。

“鏡頭怎么放？”杜奇峰再度開口。

“我只是看了一點演戲的皮毛，導演這方面怎么通過鏡頭語言去表達我不會。”

聽他這么說，杜導也是松了口氣：“還以為你什么都懂呢，回去干你的活，少在拍戲的時候影響拍攝。”

“等等，你怎么想到這么拍的？”

頓時他挺無奈的抓了抓頭發：“我也不清楚，覺得它本來就應該是這樣。”

等他離開，杜奇峰跟攝影師確認了一下，直接按照他的提議開機。

“江仔啊，你看看你怎么連導演都敢得罪啊。”

“沒事的蓮姐，杜導不是小氣的人，再說今天殺青后我暫時就不做這行了，還是回去學校讀書。”

“讀書啊，讀書是好事，那你好好學習，以后想回來賺錢可以來找我。”

晚上9點左右，電影正式殺青。

一天只有280塊的江河，今天變成了560塊。

片場外面杜奇峰將路邊的江河叫住：“江仔，你天賦不錯，演戲的時候不怯場，真的不打算來我公司試試。”

還沒說話，幾輛豪車停在他身前，母親池茵打開車窗：“佳寶，累壞了吧，跟媽媽回家。”

江河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通過車窗看向滿臉不可置信的杜奇峰：“杜導，您看見了，我不缺錢的，不過以后有好劇本可以找我。”

“走了！”

伸出那只拿著560塊的手在窗外晃了晃，車子漸漸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