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一個充滿異域風情的女孩匆匆忙忙的坐到了一個帶著口罩的女人身邊，她看了眼周圍人，發現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才松了口氣，隨后說道：“實在是抱歉，我來晚了。”

“沒關系，才剛剛開始。”

上戲昌林路校區的二號標準放映廳里，已經是人滿為患，甚至在前排，還有幾位學院的領導和老師，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拒絕在大四這一年演畢業大戲，甚至面對不少公司的看好，毅然決然的決定去當一名導演，并且是用比較極端的方式去做出這個決定。

“龍主任，我覺得小陳還是挺有天賦的，年輕人嘛，還是要給他一點機會。”

“盧老師，先看看電影吧，您放心，我就是想讓那小子吃點苦頭，特型演員怎么了，多少演員做夢都想長成他這樣。”

說話的兩人正是上戲的表演進修班系主任龍教授，以及本科生的老師之一，盧教授，兩人聊著天，讓身后那人好奇地看了一眼。

她是新立傳媒的星探之一，本來是奔著上戲每年的畢業大戲去看的，看看有沒有什么好苗子，但是卻突然聽到了一個故事，臨時改了行程，先看看這里的好戲。

據說是一個表演系的學生和系主任硬剛，不愿意去演畢業大戲，說是要當導演，還和系主任打了個賭，如果他拍出來的電影足夠好看，那他就順利畢業，如果那部電影不行，那他就主動申請退學，這種作風讓上戲乃至其他表演學校的學生們都津津樂道，所以，那位學生的電影放映的今天，這個放映廳里也是人滿為患。

她和那些學生一樣，都是來看樂子的，距離上戲的畢業大戲還有一個多月呢，她準備看看學生們的彩排，有好苗子就先下手為強，但是在空余時間看個樂子，也不是什么壞事兒嘛。

觀影的群眾各有心思，唯有前排的三個人與眾不同，中間那位身材高大，從背影上看，就是一位壯漢，熒幕的燈光透過他高大的身軀，勾勒出充滿力量感的肌肉線條，他的左邊是個從背影看上去就有些衰的小伙兒，右邊則是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凡哥，你確定把那個鏡頭剪掉了？”彭宇暢惴惴不安，他突然有些后悔答應陳凡拍這部電影，其中有個鏡頭是他坐在廁所拉粑粑的鏡頭，由于導演的要求，富有職業精神的彭宇暢干了，但是他不確定陳凡到底有沒有把小彭給拍下來。

直到上映前，他才想到還有這事兒，偏偏陳凡沒給他看成片，搞得他心里很慌。

陳凡看了彭宇暢一眼，他拍了拍彭宇暢的肩膀，蒲扇般的手掌拍著彭宇暢，給了彭宇暢些許的安心感，但是更讓他安心的是那張臉，一張濃眉大眼，充滿正氣的國字臉。

陳凡看著他，用厚重而又帶著磁性的聲音，輕聲說道：“淡定，你那家伙太小，我這又不是高清攝影機，就一臺dv，拍不到的。”

“凡凡，你下次別頂著這張臉說這種壁畫了，我心里難受。”一邊的女生忍不住開口說道：“為什么你就長了張嘴呢？”

彭宇暢深有同感，陳凡這個外形，放在演員身上，其實是個缺陷，他太像八十年代的典型男演員了，這張臉只要出現在屏幕里，哪怕他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你也會覺得他是個好人，這濃眉大眼的，比朱時茂的臉都要正，放在抗日片里，他往那兒那么一站，起碼也得是個政委。

加上陳凡天生骨架子就大，自己又從小干農活兒，練出來一身肌肉，看著就像是個能給人帶來安全感的大哥，偏偏這貨嘴賤的沒邊兒，每次聽他說話都感覺地球online是不是出了bug，怎么現實世界里還能音畫不同步。

“小鐘啊，相由心生，而不是由嘴，老天爺給我這副長相，證明他也認為我是個好人，再說了，我說話難道不好聽嗎？”

“呵呵。”鐘楚溪還想說話，卻發現熒幕亮了起來，連忙說道：“不說了，電影開始了。”

熒幕亮起，歪歪扭扭的出現了四個大字，再見繪梨。

“今天生日收到一個手機。”看著有些粗糙的畫面，用第一人稱的拍攝拍到了兩位看著成熟的男人和女人，“這是爸爸和媽媽。”

鏡頭一轉，一張平凡中帶著些許衰樣的臉出現在了大家面前：“這是我。”

“媽媽我對優泰，對你有個請求，媽媽病了，可能活不久了，關于這件事，你怎么想？”

“媽媽希望你從現在開始，把媽媽拍下來。”

接下來是一連串很業余很業余的鏡頭，看著像是一個拿著很普通的手機的小孩，在肆意的拍著他們的日常生活。

“這也算電影？”熱巴身邊的女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上戲這一屆沒有好苗子嗎，非要我來到這兒去看這部電影？”

“可問題是，大家都在這兒啊！”熱巴軟軟糯糯地說道：“蜜姐，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電影還在繼續，依舊是拍攝的日常，但是媽媽已經住進醫院了，優泰依舊拍著他認為值得拍攝的東西，但是故事確確實實還在繼續，而媽媽的身體，在優泰的拍攝中，似乎也在一點點下滑。

“錄下的視頻已經超過一百個小時了，媽媽的身體好像快要不行了，可我還是沒心沒肺的，一點也不感覺到難過。”

鏡子里，彭宇暢拿起的手機擋住了他的上半張臉，他舉著手機，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沒有任何感情，冷冰冰地說道：“其實，我很難過。”

“很難過。”

“嘶！”在座的幾位老師突然一個激靈，他們對視了一眼，鏡頭里的人物有一種別扭的感覺，里面的有些臺詞和表演實際上看起來很干，但是恰恰如此，反而因為這部電影的氛圍，而變得合理起來，每個人都想在鏡頭里留下最好的自己，所以不自覺地開始了表演，只有優泰，他從一開始都是一如既往的做著自己，而現在，他也在表演。

這幾人都是典型的學院派，所以免不了多想了一點，就是這個簡單的鏡頭，就是這個簡單的表演，就是這個簡單的臺詞，反而在這會兒突然賦予了整個電影不一樣的感覺，從這一刻開始，這不再是優泰的玩鬧，而是一部電影。

因為所有人都在表演，而所謂的藝術感，也就因為這點細小的感覺而體現了出來。

“媽媽快不行了。”電影里，爸爸說道：“去醫院吧。”

“你媽媽她，想讓你一直拍到她離開為止。”

鏡頭跟著爸爸一步一步的走向醫院，那是醫院的正門口，在劣質的攝影機下，醫院仿佛一個看不清的舊照片，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好奇的看著他們，黑黝黝的入口正對著鏡頭。

“優泰？”爸爸突然回頭，鏡頭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露出了正在向鏡頭逃去的彭宇暢。

“優泰，優泰！”

父親的呼喊漸漸淡去，鏡頭拉遠，他痛苦的表情背后，是白色的醫院大樓。

“轟！”

醫院，炸了。

在觀眾們大吃一驚的表情下，優泰在爆炸中奔跑，大聲喊道：“永別了，我的媽媽！”

畫面外，觀眾們吃驚的看著屏幕上播放的作品。

畫面外，觀眾們同樣吃驚地看著熒幕上的作品。

兩撥人的內心一模一樣，那是何等的臥槽，直到熒幕里的主持人淡定地說道：“以上就是優泰同學帶來的紀錄片，《dead explosion mother》。”

“這……”龍教授和盧老師目瞪口呆，他們看了一眼導演系的主任，卻發現這位主任正津津有味的看著屏幕，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們的目光，導演系的主任笑著說道：“很有意思啊，你們難道沒發現嗎，到現在為止，這部電影不僅沒讓人感覺到無聊，甚至有點出乎意料，很有意思啊。”

“確實很有意思，但是讓自己的母親爆炸這種劇情……”他們有點一言難盡，熒幕上是彭宇暢的大臉，他帶著些許期待，帶著一臉衰樣說道：“我的電影播完了，大家來談談你們的感受吧。”

“我們，好像看了，一部莫名其妙的東西……”

“哈哈哈哈！”熒幕里的觀眾哄然大笑，屏幕外的觀眾們也是議論紛紛。

“什么爛片！”熱巴身邊的女人快要坐不住了，但是她瞄了一眼，發現上戲的幾位領導都在前面，而且看得很認真，于是也皺著眉頭看了下去，她并不覺得這是一部好電影，但是既然能讓那幾位領導耐心的看下去，說明這位導演是有可取之處的。

至于是適合拍藝術片的，還是拍商業片的，其實都無所謂，藝術片的最好，她楊蜜正需要一個藝術片來提高一下自己的地位，再說了，藝術片又花不了幾個錢。

“不是，你說的大制作就是這個？”鐘楚溪也有點破防了，“我以為你把我派過來拍的是少年少女的唯美愛情故事，但是誰能想到你把彭彭的媽給炸了！”

“那個，我媽沒炸，是優泰的媽炸了！”彭宇暢弱弱地說了一聲，鐘楚溪沒理他，而是瞪著陳凡：“你最好把老娘拍的好看一點，不然我就……”

“唉，放心，到時候你不滿意我會以身相許的。”陳凡面不改色，一臉正氣：“馬上就輪到你出場了。”

熒幕里，依舊是劣質的手機攝像頭拍攝的鏡頭，在被老師怒斥，被同學排斥，甚至被女同學一臉厭惡地說出惡心之類的話之后，優泰一臉憂郁地說道：“大家好，瞧不起我的大家好。”

“如果大家看到這個視頻，說明我已經紫砂成功了。”

“我要從我媽媽病逝的那座醫院樓上跳樓紫砂，那部電影是我賭上大學生活的一切的作品，你們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嗎？”

優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醫院的樓頂，看著眼前的風景，熙熙攘攘的街道與熙熙攘攘的人群相得益彰，鏡頭里看不到優泰，但是卻很明顯地給出了優泰的想法，他在猶豫，他很迷茫。

“其實鏡頭語言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導演系的那位主任突然說道：“就和畫畫，寫作一樣，雖然有時候難免會出現觀眾會思考“魚眼睛里詭異的光”這種寫法是什么東西，但是大多數時候，作者故意給出的一些刻畫與描寫，其實是能讓觀眾感受到他的用意的，這并不困難，困難的事，你要在什么時候放出來。”

“就比如現在。”導演系主任指著銀幕：“這部電影的主人公的演技說實話并不算好，這種紫砂前的迷茫與恐懼他肯定是演不出來的，所以就需要鏡頭語言來幫個忙。”

“這就是導演的意義啊，龍主任，這位表演系的陳凡同學還是很有潛力的，不當導演可惜了。”

龍教授不置可否，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們看著熒幕，突然，一個聲音出現在所有人的耳邊，那道聲音很突然，它猶如在上課時，突然從窗外吹進來的一陣清風，沒有前因后果，但是卻就那么突然的吹進了所有人的心里。

“你要從這里跳下去嗎？”

鏡頭宛如所有人的目光，轉到了一邊，藍天白云，清風徐徐，一個穿著白色內襯，套著黑色連體長裙的女孩就那么靠在樓頂的欄桿處，黑色的短發微卷，清秀的臉上露出一抹好奇的目光，卻又被她身上清冷的氣質給掩蓋。

“這……”

鐘楚溪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激動了起來，她其實也算是表演系里的一個人物，她比陳凡要大一屆，早早就拍過幾部電視劇，今年更是有機會繼續拍攝之前那部電視劇的續集，但是那些業內的導演拍攝的鏡頭，卻從來沒讓她這樣激動過。

熒幕里那個用劣質攝像機拍攝的女孩就那樣立在那里，像是她身后吹過的風一樣，吹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怎么說呢，就像是海上鋼琴師里，1900第一次看到他喜歡的女孩，那個女演員并非多么的美麗，但是就是導演對她的安排，讓她在一出場就成為了一個符號。

繪梨這個人物的符號也是如此，當氣氛已經烘托到這兒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女孩在你紫砂的時候出現在你身邊，給人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你要紫砂，你帶錢包了嗎，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把錢給我？”

“你，你是優泰，那個讓媽媽炸掉的優泰？”鏡頭里的繪梨湊了過來，拉住了他的手：“過來。”

她把他帶到了一個廢棄的房間里，兩人坐在一張沙發上，沙發后面滿是各種電影碟片。

“從今天以后，你要每天看四小時電影，你看的電影應該不是很多吧，你的電影有很多很業余，很幼稚的地方，只有看足夠多的電影，你才知道應該怎么拍電影。”

“難道你也要抱怨我的電影？”

繪梨沒有說話，顧左右而言他，直到優泰又問了一句，她才看著鏡頭，滿臉不甘心的說道：“你的電影，超有趣的！”

“放映廳里的所有人都在笑，只有我哭了出來，所以，你一定要拍一部能讓所有人都哭出來的電影，好嗎？”

“你到底是誰？”

女孩笑著伸出了手：“我叫繪梨，請多關照。”

楊蜜不得不承認，到了現在，這部電影變得有趣了起來，雖然畫面還是那么粗糙，但是她確實想繼續看下去。

“真厲害！”導演系的主任又開始吹了起來：“這個女角色，出現的恰到好處啊，她的身份也很神秘，一個很漂亮的美女，突然拉著一個屌絲去看電影，并要幫他拍電影，這已經不是一句幸運能夠解釋的。”

“您的意思是，這里拍的有點虛假？”龍教授也反應了過來，導演系的那位主任擺了擺手，說道：“這叫做電影感，哪怕是紀錄片也有不真實的電影，要是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還叫電影嗎？”

熒幕里，一系列蒙太奇直接跳過了優泰和繪梨之間的生活，以及兩人之間的對話。

優泰寫了很多劇本，但是都被繪梨稱作無聊。

在一部部的劇本被斃掉之后，優泰才問道：“我不知道到底怎么樣這個故事才會有趣。”

“你為什么會喜歡我的電影？”

“首先是醫院被炸掉的一幕，我感覺很痛快，而且優泰你把媽媽拍的很漂亮，但是整個電影里，最有魅力的人是優泰。”她看著鏡頭，那雙清冷的眼睛里出現了一抹期待：“我想看的不是別人的故事，我想看的，是優泰的故事。”

鏡頭一轉，優泰拍攝著父親：“爸爸，提到我，你會想到什么？”

“電影……還有爆炸吧，不管優泰做什么，都會加一點幻想。”

優泰把一個故事講給了繪梨，一個少年在電影失敗后，想要紫砂，但是這時候，遇到了一個吸血鬼少女，當他以為少女會吸他的血的時候，沒想到少女去叫他拍電影。

整個劇本終于得到了繪梨的認可，她們開始了電影的拍攝，父親也參與到其中，繪梨問道：“您真的覺得他繼續拍電影的話，沒問題嗎？”

“如果這部電影受到嘲笑的話，優泰恐怕還會受到傷害吧？”

“這是我朋友告訴我的，創作就是要深入觀眾好的內心，借此讓對方開心或者煩惱吧，如果創作者不會受到傷害的話，那不是很不公平嗎？”

在場的所有人聽到這句話，突然為之一震。

“說的好啊。”有位年老的教授突然說了一句：“這句話，說得好啊。”

楊蜜看到這句話，更是五味雜陳，她沒少被觀眾噴，雖然她內心強大，但是多少會感到苦惱，甚至不止一次咒罵過那群黑子，不過此刻，她突然有點釋然了。

大部分學生并沒有在意這句話，他們只是認真的看著電影，直到……

“繪梨死了！！！”

“不要啊！”

后排有些人忍不住說了一句，熒幕里，繪梨倒在了地上，再次出現在鏡頭里的時候，已經是一臉蒼白的坐在醫院里了。

“我得了絕癥，不會再恢復健康了。”她微笑著看著優泰，一如之前優泰的媽媽看著他那樣：“我有一個請求，按照優泰的故事，我希望你能拍到我死為止，可以嗎？”

“抱歉……”鏡頭突然開始晃動：“抱歉，我不愿意！”

優泰跑出了醫院，搖晃的鏡頭下，只有他的腳步是那么的慌亂，他把自己鎖在房間，父親緩緩走了過來，坐在他身邊。

“我聽說了繪梨的事情，你媽媽過世的那一刻，被我拍了下來，你要不要看看？”

父親打開手機，媽媽插著氧氣管，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

“優泰呢？”

“他不肯出來，因為這是孩子媽媽的夢想，所以現在就由孩子的爸爸將它拍攝下來。”

“他為什么不過來？”媽媽看起來并沒有之前鏡頭里看起來那樣溫柔，父親唯唯諾諾的說道：“他不希望媽媽過世，所以沒辦法來這里，目睹媽媽的死亡……”

“嗯……”

“真的是……”媽媽臉色冷漠，一臉刻薄地說出了那句話：“到最后，這孩子都沒有用……”

一連串蒙太奇連接進來，里面是優泰母親的鏡頭，這個鏡頭里的母親一臉刻薄，而且極為嚴厲，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溫柔。

“你媽媽以前是電視臺制作人，她本來打算制作一個和病魔斗爭的紀錄片，所以讓優泰來拍攝……”父親低著頭：“爸爸我啊，其實察覺到媽媽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可是，我卻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所以其實當我看到優泰的電影的時候，感覺到很驚訝，你媽媽在電影里，是一位美麗的母親啊，你媽媽一直都很刻薄，也沒稱贊過我，但是我現在，只記得優泰電影里那些美好的一面了……”

“你希望大家看到的，是一個怎樣的繪梨呢？”

兩人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優泰依舊拍攝著繪梨，直到她的死亡到來。

“旅行的場景放了吧，優泰，為什么要把我設定成吸血鬼？”

“因為我想加一點幻想元素，再說了，第一次見面就把我帶到廢墟里看電影的美少女，是不是很有趣，很神秘？”

“謝謝你，我真的好想看，優泰拍的電影啊……”

“繪梨，你希望我拍成什么樣的電影？”

“和我一開始告訴你的一模一樣。”鏡頭拉遠，依舊是現在大家坐著的放映廳，里面人滿為患，大家靜靜地看著戴著帽子，一臉蒼白地繪梨，說道：“要讓大家哭出來。”

陳凡看著身邊的鐘楚溪眼圈通紅，笑了起來，伸手，比了個耶，就像鏡頭里的優泰那樣。

“請問。”電影還沒結束，一個女孩湊過去說道：“我問你，繪梨平時戴眼鏡吧？”

“她還有牙齒矯正才對，而且很容易生氣，平時還很自私才對！”

“那些都是她要求我不要拍這些鏡頭的。”

“你對戀人也太言聽計從了吧？”

“雖然我有向她表白，但是她并沒有同意……”

“她是個很討厭的女人。”女同學低著頭說道：“所以只有我一個朋友，你有點過度美化了……”

“不過謝謝你，我想以后，我想起繪梨時，也會想起電影里的那個繪梨。”

放映廳陷入了黑暗與平靜，周圍的學生們開始忍不住討論起來。

“結束了？”鐘楚溪好奇的看著陳凡，陳凡搖了搖頭，正當有人站起來準備離場的時候，一個聲音出現在放映廳里。

“主角拍下了母親病逝時沒拍攝到的死亡，劇終。”優泰的聲音成熟了不少：“那是電影里的故事，現實里的我并沒有那么順利，在那天放映過電影后，我把電影拿回家重新剪輯，一直到上班，我還在重新剪輯這部電影，每天晚上我都會把自己鎖在書房里剪輯電影，一直到我結婚了也是一樣。”

“沒有人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對他們并沒有不滿，但是我剪輯過后的電影，也沒有任何人觀看。”

“那一天。”鏡頭出現了一個年老的優泰，他穿著得體的西裝，臉上滿是皺紋，黑發與白發相間，看起來蒼老了許多。“我的車子上，坐著我的父親，孩子，還有妻子，由我開車，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了。”

“他們說是一場車禍造成的，所有人都死了，除了我。”

“我沒辦法接受這種事情，就像最俗套的電影里的情節，我已經再也無法承受死亡，所以我打算死在有著美好回憶的那個地方。”

他再次回到了他和繪梨一起看電影的廢墟內，他打開門，摸了一下放映機，然后拿出一個繩子，套成了一個圈。

放映機的燈光突然亮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比那時候蒼老了許多啊。”

鏡頭一轉，繪梨依舊坐在那里，和優泰剛剛見到她的那時候一樣年輕。

“是夢嗎，還是幻覺？”觀眾們并沒有發現這時的鏡頭不再是優泰持著攝像機的鏡頭，而是一個真正的，由攝影拿著攝影機，以優泰為主角的，電影鏡頭。

“這部電影相當不錯，可惜有一個不足之處。”繪梨看著放映機里放映的優泰拍攝的電影：“以戀人之死結尾，多少有點俗套，沒有什么新意。”

“有幻想元素。”優泰低著頭說：“我設定的繪梨是個吸血鬼。”

“那不是幻想元素。”繪梨依舊在看著電影，她突然扭過頭，看著優泰，說道：“因為我真的是吸血鬼，所以我才這樣年輕啊。”

“我們吸血鬼，活了兩百年就會因為記憶太多而陷入沉睡，再次醒來時，不會記得任何之前的記憶。”她解釋道：“以前都是之前的繪梨在死前會寫下一封信，告訴我如何活下去，但是以后不用了，因為有優泰的這部電影。”

“我以前是個什么樣的人，這部電影都告訴我了。”

“你今后真的沒問題嗎，你的朋友，身邊的人，都會比你先死！”

“如果是之前的繪梨，可能會陷入絕望，但我沒問題哦，因為有這部電影。”繪梨笑著說道：“每次我看到這部電影時，都會想起你，無論我忘記多少次，只要這部電影在這里，我都不會忘了優泰。”

“這不是很美好的事情嗎？”

“是……”

“我不想看電影的時候說話，你要是不想看電影，可以回去嗎？”

“再見……”優泰轉過身，說道：“繪梨。”

他一臉平靜的走過廢墟的走廊，身后響起旁白。

“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和她見過面了，我知道自己為何會不斷地反復剪輯那部電影了。”

鏡頭一閃，閃過繪梨的臉龐，和她那句話：“幻想元素有點不足吧？”

優泰仰起頭，隨后，轟地一聲，身后的廢墟發生了劇烈的爆炸，而優泰像是好萊塢電影里的巨星一樣，沒有回頭看爆炸。

“轟！”

現場所有人都在這爆炸的轟鳴中，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