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杭城一百公里左右的小鎮上，蘇晴百無聊賴地倚著二樓陽臺的圍欄，眺望著眼前的風景。已經是十月下旬，寬擴的河面上，一條打魚的小船，正緩緩行駛著。船上的打魚人正在灑下細細的漁網。河面，在夕陽的照映下，閃著點點白光。

遠處河邊的稻田里，已經收購完成。扎成一蓬一蓬的稻草，像是整齊的隊列一樣，排列在稻田里。此時秋收已過，正是農閑時節。

前兩天小鎮上通知大家投票，對于這件事情，蘇晴并不關心。但是當她看到這投票是怎么回事的時候，心里變動很是急切。

在小鎮的廣場宣傳欄中，貼著關于投票的事項說明，蘇晴是昨天無意間看到的。具體內容如下：

標題：關于“人類突破意識限制，尋找靈魂自由科研項目立項”的投票通知

發文單位：最高科技委員會

該科研項目的具體內容：

（1）科學發現，人的靈魂是存在的。人死后靈魂隨之消散，但這種消散是有時間的，短則幾天，長則幾十年。人死后的靈魂，被某種高階生命所攝取（可以認為是神靈），人類的生老病死都由這個神靈掌控的。

（2）本項目研究的是靈魂形成的機理，靈魂是否可以控制和重組（即可以找回消散的靈魂），死人是否可以復活，以及改變人的生老病死的規律。

（3）本項目研究成功后，人的生命可以獲得自由，生老病死將不復存在，神靈將無法收割人的靈魂（包括我們祖宗的靈魂，在某種情形下，也可能重新找回），人可以長生不老（預期情況，目前不確定）。

（4）本項目研究過程中，可能會被神靈發覺，得罪神靈，從而帶來不可預知的后果。后果包括但不僅限于人類滅絕，病毒傳播，世界消失等情形。

（5）一旦被神靈發覺，造成人類社會危險后果情形的，從時間上來看，至少在一兩千年以后，甚至萬年以后。（原因是：神靈的時間尺度，和人類的時間尺度，是很不一樣的。人間一千年，在神靈那里就是一瞬間。）

（6）根據科研人員實驗判斷，神靈目前估計正在睡眠中，所以本項目研究開始后，暫時無安全風險，但不可預知。

投票人員：體公民

投票開始時間：某年某月某日

投票截止時間：某年某月某日

這個通知，行文很不規范，但是大家關注的內容，說得還是很清楚的。讀者一看，基本上能看明白，項目研究的好處是什么，風險是什么，由大家自行判斷該投什么票。

蘇晴對這個通知，充滿期待。如果真能成功，子明不是有可能找回來了嗎？如此想著，蘇晴暗暗下決心，自己一定會投出贊同票。

第二天是投票開始的第一天，小鎮廣場打掃得干干凈凈，四周掛滿了彩旗，氣氛已經熱了起來。在廣場的入口，三四個志愿者，穿著紅色馬甲，對進入投票廣場的群眾解說著什么。投票臺上，坐三名手持投票器的工作人員，也穿著志愿者字樣的馬甲。投票器上有三個按鈕，紅色、綠色和黑色。紅色按鈕代表同意，綠色按鈕代表反對，黑色按鈕代表無所謂。

當有人上前來投票時，志愿者拿出投票器，讓投票人按其中一個按鈕。

蘇晴一大早就來到了投票臺，莊重地按下了紅色按鈕。此時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好多人，畢竟投票第一天，經過一段時間的宣傳發酵，第一天總是人多一點的。

大家在廣場上聊著天，等待著排隊投票。反正按一下的問題，很快。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聲喊道：“這個投票器可靠嗎？誰知道準不準。大伙想想看，你投了同意，但最終結果又看不到，反正你們想出什么結果就出什么結果。”

果然來了，而且人家說得很有道理啊。這個電子投票，后臺數據確實可以修改，而且這么多數據，誰還分得清真假。在廣場的群眾把目光投向說話之人。只見此人穿得干凈利落，面孔也有點陌生，看起來與周圍人群格格不入。

“儂活所系？”此人旁邊站著一位老太太，用方言問他。這人愣了一下，有點迷糊地問道：“什么？”

老太太好像普通話也聽不懂，繼續問道：“儂來活所系？”倆人都不懂對方的話。說了兩遍也沒有聽明白對方說的啥，于是也就不再交流。

臺上的志愿者看得清楚，知道這人不是當地人，聽不懂方言。志愿者們估計是個反對派的搗亂分子，于是一方面想穩住他，另一方面打電話給當地警察。雖然對于說了這樣的話，也沒有觸犯法規，警察其實對他也管不了什么。人家是正常質疑，有什么可管的。

此人見場面沒有發動起來，混亂也沒有造成，就低聲嘟噥了兩句，偷偷溜走了。

其它的各個線下投票點，也或多或少產生了一些異常情況，但情形都可控。畢竟這個投票對于大眾來說，短期內根本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活。所以基本上都是憑感覺投票，反正也無所謂。

與此同時，線上投票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由于在三天時間內，涉及幾億人參與的投票系統，平均的峰值并不高，系統完全可以承受并發壓力。所以后臺管理人員對此不以為意。

此時在國際線上渠道投票中，連續發生了擁堵狀況。后臺運維人員，通過監控工具發現，擁堵是國外某些服務器，發出了攻擊導致。必須要馬上跟蹤攻擊方，并采取反擊措施。同時，為了確保當前投票渠道的暢通，需要立即增加網絡帶寬，以及服務集群處理能力。

服務資源的彈性調度方面，最高科技委員會下屬的技術部門，已經做好了充分的預案。反正投票只有三天時間，借用一下某些平臺的云服務資源，是可行的。所以他們已經預先與平臺做好了服務資源調度的銜接準備，現在果然派上了用場。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斷增加資源設備的方式，并不能持續多久。攻擊方也可以不斷增加數據流量和調度頻次，不斷施壓，再次造成擁堵。必須在半個小時內找到攻擊方，并采取反擊手段。

從信息技術視角看，在半個小時內找到攻擊方，如果是一般的攻擊，難度其實并不高，但目前的情形是，對手似乎是高手，虛擬了很多位置的攻擊發出點，要一個一個排查，半小時肯定是不夠的。

雖然只是一次平淡無奇的攻擊，但是此次投票活動，已經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如果你的系統被攻擊了，不能投票了，你束手無策，這讓別人怎么看。所以必須立即解決這次黑客攻擊問題。

夏煌之接到投票系統受到攻擊的消息后，愣了一下。我去，你們真是鍥而不舍啊，精神可嘉。

夏煌之知道混水組織的存在，也知道這次的攻擊是他們策劃的，而且通過蒙德拉和奧多的接觸，知道奧多的所在位置，以及他的攻擊主機位置。現在的問題是，靈子只能解決跟蹤定位和監控，無法在短期內，解決電腦攻擊軟件的問題。

通靈計劃安保部門，也曾試圖提前阻止奧多他們的攻擊計劃。但是報到上級部門后，被否決了。理由是，你們現在手上有如此先進的技術和工具，對方還沒有發動攻擊，你就提前扼殺他們的計劃，一則師出無名，二則有點未戰先憷的感覺。所以，就只能隨機應變了。

怎么辦，失策啊，應該提前設計相關軟件的。夏煌之有點無語，一直在研究靈子重構的各種算法，倒把這種初級的工具軟件給忽略了。看來以后還是要多多注意。

既然沒有實際快速摧毀攻擊的手段，那么就唱一唱空城計吧，威脅一下攻擊方。夏煌之腦袋里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計劃。他打了個電話給高教授，大概匯報了一下情況，然后說道：“教授，您怎么看？”

“煌之，就這么干。你辦事，我很放心。”高教授對夏煌之是很看重的，這是一個天才啊。

遠在北美某個不知名的小城里，奧多正坐在他的房間里，對著電腦屏幕，發著呆。原本是要制造假數據到投票系統中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投票人的身份始終通不過系統的安全認證。奧多并不知道在身份認證這個環節，有靈子監控和識別，偽造的數據肯定是通不過去的。那么，怎么辦？奧多在征求蒙德拉的意見后，采取了攻擊措施，惡心一下對方。

“奧多，你的攻擊計劃，我們一直很清楚。”一個聲音在他的腦子里傳來。

啊，這是什么情況？奧多有點懵。他覺得自己可能出現了幻覺，這幾天確實為了投票的事情，睡眠時間有點少。

過了一會兒，腦子里又傳來了這個聲音：“奧多，你在想自己出現了幻覺，對嗎？這不是幻覺，我們控制了你的意識空間。如果你不立即停止攻擊，清理完全部攻擊數據包的話，你可能還會遇到想象不到的痛苦和折磨。”

折磨？什么意思？奧多還是很迷糊。兩分鐘后，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幅幅畫面，那是他心底最深處的個人隱私。漸漸的，他感覺頭腦發脹，腦袋中有個地方隱隱作疼。啊？不會吧，這是怎么回事。奧多試著把數據包攻擊的烈度降了下來，果然，頭疼好多了，畫面也不再復現。

這實在太詭異了，有人控制了我的大腦？這怎么可能？奧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大腦中，已經被安裝了監控裝置。

奧多覺得有必要和蒙德拉聯系一下。

“喂，蒙德拉，我的頭很疼，有人告訴我必須立即停止網絡攻擊。”奧多戰戰兢兢地對蒙德拉說。

“頭疼？你被人挾持了嗎？”蒙德拉此時并不在這個城市，不了解奧多的具體情況。此時，蒙德拉的腦袋中，也響起來一個聲音：“蒙德拉，我們給奧多小小的懲罰措施，你不要緊張。有必要的話，你也會體會到的。”

蒙德拉的反應和奧多一樣，倆人一對口徑，覺得事態嚴重。不立即停止的話，自己小命估計難保。此時倆人的腦袋越來越不舒服，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對方施加壓力。

算了算了，本來就是搗亂行動，最多讓對方出個丑而已，也沒有實質性的意義。

“奧多，要么暫時停止攻擊吧？”蒙德拉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和奧多商量著。如果向長老會匯報此事的話，他們可不會管一個小頭目的死活。還是先斬后奏，到時候想辦法蒙混過關吧。

“那我立即去做，那就先這樣。”奧多得到蒙德拉的指示后，立即停止了攻擊行為。果然，停止攻擊后，倆人立即感覺原來昏沉沉的腦袋，此時輕松了起來，慢慢變得一片清明。哎，也不知道對手用了何種手段。算了，還是先想想如何向長老會報告此事吧。

十五分鐘以后，線上國際渠道的投票通道，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一次正面的幕后交鋒，圓滿完成。在后臺監控室盯著的安保部門負責人，此刻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件事情國外相關組織的內部人士，以及某些集團的管理者，都心知肚明，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他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兩個執行任務的情報人員，會遇到如此詭異的情況。難道，這是通靈計劃項目組新發明的技術？一想到可以控制人的大腦，各國管理者和相關組織的內部人士，都膽戰心驚，但愿這不是真的。

全民公投在這紛紛擾擾的過程中，終于有驚無險地結束了。最高科技委員會的技術部門，正在做最后的統計工作。

高教授和方教授急切地等待著投票結果，已經給秘書長打了多個電話，聯系了多次。但是數據沒有統計出來，秘書長也只能讓他們稍安勿躁。

辦公室外的走廊里，傳來了急匆匆地腳步聲。助手推門而入，對坐在辦公桌后面的秘書長報告道：“秘書長，統計結果出來了。不出您所料，同意的人占比最高。”

聽到這個消息，秘書長也終于放下了心。

“具體數據如何？”秘書長對各個渠道的分類數據比較關心，特別是國際通道上的投票數據。

“總體分三類數據，國際渠道，集團線上渠道和集團線下渠道。其中國際渠道投票的比率很有意思，三個選項的比率非常接近，大概各占三分之一。”

“哦？這個數據確實很有意思。那么集團的呢？”

“集團線上同意的占五成以上，線下同意的占三成半。合計同意占47.68%，主要原因是集團線上投票人數多。”

“看來集團中高級教育還是很成功的啊。”秘書長感嘆了一下。接著對助手說道：“你以私人名義，給高教授和方教授通個氣，告訴他們投票結果。但是必須說明，在沒有正式官宣前，一定要保密。”

“我明白。”助手又匆匆離去。

統計出完整數據，形成正式報告后，秘書長把報告提交到最管理者。后面的事情就不歸他管了。

幾周以后，投票結果在最高科技委員會的官網上進行了公布。官方還對數據進行了解讀。集團外各個勢力或團體，對這個結果，其實已經有心理預期，既然阻擋不住，那么只能融入。

接下來，各個勢力和團體，以及集團，將采取各種手段，試圖進入通靈計劃人類意識突破研究課題組。誰能夠參與此課題的研究，誰就能在未來的科技界，占有一席之地。否則，一旦這項研究取得突破性進展，人類社會現有的一切科技成果，都將受到全面挑戰，不排斥被顛覆的可能。

對于投票的數據，在國際集團，都有一些流言蜚語，但終歸是影響不了大勢。關于通靈計劃人類意識突破研究課題的決策，到此終于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