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京師，已經進入深秋。清晨，霧氣籠罩在整個北方大地上，穿著厚厚的外套，已經遮擋不住此刻的寒意。待到中午時分，霧氣散去，遠山近水，都浸染在這濃濃的秋意的陽光里。

一輛嶄新的豐田中巴車，駛進最高科技委員會的大樓。大樓門口，此時已經站著幾位中年男子，穿著灰黑色的外套，神情肅穆。

豐田車停在大樓門口，從車上下來一位年約五十多歲，穿著西裝，沒有系領帶，但看起來依然干凈利落，精神矍鑠的男子。原本滿臉的絡腮胡此時已經刮得鐵青，手里拎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

在他下車后，隨后又下來幾人，都是學者模樣。等候在大門的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此時彬彬有禮地上前兩步，伸出右手，禮貌地說道：“你好，西蒙教授。我負責委員會外事接待，秘書長已經在他的會議室等你了，請隨我來?！?

“你好，麻煩了。”西蒙教授微笑著和他握了握手。一眾人魚貫而入，走進大樓。

西蒙教授是國際原子能研究中心的首席專家，此次來，主要目的是和委員會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了解一些通靈計劃的情況，尤其是關于靈子的信息。就算無法得到任何信息，哪怕認識幾個通靈計劃項目組的成員，也不虛此行。

待走進會議室，看到一位滿頭銀發，帶著金絲眼鏡的長者，站起身來，轉身面對西蒙教授。

“你好，西蒙教授?！泵貢L友好地與西蒙教授握了握手，指著對面桌邊的一排椅子，說道：“請坐?！?

這是一個不大的會議室，能容納大概十人左右。中間一張橢圓形的會議桌，桌子上擺著兩盆含苞欲放的仙人掌。整個會議室布置簡潔而淡雅，充滿東方氣息。西蒙教授顯然對這個環境非常滿意，按照主人的意思，大方地坐到了對面椅子上。他的伙伴和助手們，也一一落座。

待到雙方寒暄幾句后，秘書長也不浪費時間，直入主題。

“教授，國際高能物理研究中心是一個技術性民間組織，并不是一個政府組織，而我們委員會是政府下屬的管理機構，所以，我現在是以國家政府的名義，和你會談。”秘書長想表達的意思是這次會晤是正式的，不是私人形式的會面。西蒙點點頭。

“我知道你們的來意，在研究中心發的函中已經有說明。那么，西蒙教授，你是怎么想的？我們已經明確表達了我們的立場，所有可公開的內容，都已經在我們的官網上發布了，你可以自行下載研讀?！?

“秘書長，恕我冒昧，我想我們還是有合作和溝通的基礎的?！蔽髅山淌谟悬c不不太自然。

“哦？說來聽聽?！泵貢L故意做傾聽狀。

“我們國際高能物理研究中心，目前有世界上最先進的粒子探測設備，我想我們可以合作，高能物理方面的研究工作?！蔽髅山淌谂d奮地說道：“您知道，這個設備，目前在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很多國家的科研團隊想申請開機使用，都要出一筆不菲的使用費?！?

西蒙教授還不知道，對于這臺粒子探測設備，在通靈計劃項目組看來，已經是雞肋。項目組內目前已經具有了更加先進的集探測、捕獲、分離和控制于一體的機器，所以這根本引不起項目組的興趣。秘書張當然是知道項目組目前的設備情況的?？戳丝次髅山淌冢⑽⒁恍?。說道：“西蒙教授，你說的這臺設備，對我們來說，已經落后了?！?

“什么？你們已經有了更加先進的探測設備？這怎么可能?！蔽髅山淌陔m然嘴上這么說，可是心里卻已經相信了。畢竟能夠發現靈子的團隊，設計一種新的粒子探測技術也是很可能的。

“我們可以派出世界上最知名的教授，來配合你們的研究?！蔽髅山淌谟旨哟罅嘶I碼。確實，這次的事情，必須投入最大的資源，只要有一絲希望，就要全力以赴。這也是西蒙教授一貫的研究態度。

秘書長未置可否地看著西蒙，還是溫和地說道：“西蒙教授，不瞞你說，我們的研究團隊，目前的能力，已經是世界最高水準了。你說的知名教授，估計很難理解我們目前在做的工作。也就是說，我們的研究成果和手段，與目前世界上知名科研機構的研究方法，有天壤之別。所以，關于這一點，我想你也是考慮欠妥的?！?

西蒙教授聽了這一席話，想說點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他陷入了沉思。

“秘書長，你們發現的靈子，確實是人類最偉大的發現。關于靈子的論文，確實石破天驚，突破了目前科技界的認知水平。所以，我們全人類的智慧，一定要充分利用起來。您也知道，靠一個人，一個國家的力量，總是比不上全人類，全世界的力量的?！蔽髅山淌陂_始從另一個角度，試圖說服秘書長。

話是這么說，可是科技在目前的國際情形下，說沒有國界，那只是桌面上的冠冕堂皇而已。

秘書長思考了片刻，也不能直接拒絕。他目光堅定地對西蒙教授說：“你能保證這些研究人員，不會被某些國家或者組織影響嗎？甚至為他們竊取項目信息？”

哦，原來關鍵問題在這里啊。西蒙教授其實對于國與國之間的競爭，項目本身的保密工作，這方面考慮的并不多。他是一個純粹的學者，只是從科研角度看問題。聽到秘書長這么一說，突然明白，這件事情，已經變得復雜起來。他來之前，國際高能物理研究中的理事長，就和他說過一番意味深長的話。

“西蒙，這次你過去，要盡最大努力取得成功。我會給你最高權限，若是成功，你會成為國家的英雄?！边@國家的英雄，背后就是國家之間的競爭關系。

想到這里，西蒙教授也無可奈何。最終他還是提了一個請求：“秘書長先生，那么我能去項目現場看看嗎？”

秘書長也感覺到西蒙的急切心理。按照我們的習慣，以誠待人，以禮待人。既然人家還是有誠意的，也不能立即拒絕。他心想，以目前取得的成就，絕對領先。在這種領先的情形下，適當開放一些成果，帶動整體技術和理論的發展，也是我們應該承擔的義務。

于是秘書長說道：“西蒙，我們感受到你的誠意。你的要求，我向高層請示后，給你答復?！?

西蒙教授有點意外，又有點驚喜，連忙說道：“謝謝，我等你通知?！?

兩天后，西蒙教授接到秘書長的通知，同意他去杭城見一見項目組負責人高教授，以及目前一些可以公開的研究成果。西蒙接到通知后，和國際高能物理研究中心的理事長報告了一下情形后，立即趕往杭城。

當飛機在杭城降落，西蒙教授走出機場出口時，有三四位迎接他的人，已經給等在出口。西蒙教授并不認識他們，但是迎接的人卻認識他。

“教授，西蒙教授，這邊這邊?！苯訖C的其中一位，朝他揮揮手。西蒙教授一看，這人是誰？

“教授，我是理事長派來迎接你的，這幾位都是研究中的外派人。”

“外派人員？我怎么沒有聽說過？”西蒙教授狐疑地看了一眼對方。

“哦，我們也剛剛接到消息，當時您在飛機上，所以也不方便預先告知您。”

“是理事長安排的嗎？”

“是的，我們馬上詳細說。”

此時，西蒙教授的電話響了。打過來的是理事長。

“西蒙，我安排的人接到你了吧？他叫駱克，是我們研究中心的后勤保障人員。”

“哦，后勤保障人員？我們研究中心有這個部門嗎？”

“有的，只是你之前沒有遇到過。鑒于這次事情的重要性，所以我這邊派了駱克去接你。到時候你們自己商量?！?

西蒙教授掛了電話，和洛克一起上了車。

在車里，洛克盯著西蒙教授，緩緩地說道：“教授，這次去通靈計劃的項目組，我可能需要和你一起去?！?

“哦？為什么？你也對研究感興趣?！?

“是的，我們是后勤保障，有些不便您出面的事情，由我們來做?！?

“這...”西蒙教授總歸是明白駱克的身份了。但他也不便明說，默默點了點頭。

待到下榻在洛克安排的酒店后，洛克已經安排好了與通靈計劃項目組的約見時間，就在第二天上午九點，地點是杭城高能物理研究院。當然，并沒有安排在高教授的實驗大樓中。

高教授在接到最高科技委員會的通知時，還有點不相信。難道高層的思路改變了？后來還是私下打電話給秘書長才了解到詳情。秘書長對高教授說，高層的意思是，我們在有把握絕對領先的前提下，適當透露一些非核心成果，以帶動全球技術領域的進步，也是必要的。所以，此次西蒙教授來交流，說得直白一點，就是來了解情況，要區分哪些是可以透露的，哪些是不能透露的。而且透露的信息中，要有絕對的技術含量，要讓對方感到絕望，感覺不可觸及。

在這個總體方針下，高教授和方教授、老趙的研究團隊，進行了深入討論。最后決定，將靈子的有關公開的論文內容，可以全方位透露。關于靈子的應用場景，僅僅介紹可能的應用場景，要透露出目前項目組也沒有掌握更進一步的應用技術，這一點非常重要。靈外，關于靈子的探測、捕獲、分解和重構技術，可以簡單介紹，同時把那臺四位一體的機器隱隱透露一下。這是最高紅線范圍內的信息。若是西蒙教授不提起，我們也不主動說。

如此這般，將本次與國際高能物理研究中心的交流，限制在這個信息范圍內。實際上，這些成果的信息量，已經十分龐大，估計西蒙教授自己也想不到。

第二天，西蒙和洛克，以及其中一名西蒙的助手，三人來到高能物理研究院。高教授和方方教授、老高三人已經在會議室等他們。

“西蒙教授，這兩位？”高教授首先問道。

“哦，這位是洛克，這位是我的助手，我們都是國際高能物理研究中心的人員?！蔽髅山淌谥徽f了是研究中心的人員，也沒有違背自己的原則。

“歡迎三位的到來?！备呓淌谒实匦Φ?。

一番寒暄后，切入正題。

“高教授，靈子相關的研究，你們目前進展到什么程度？”西蒙教授也不管問題的描述方式，直接了當地說道。

“哦，這個我給幾位大概介紹一下。靈子是世界本源粒子，是物質和能量的混合態，這個我們在公開論文上已經說明。想必三位也已經了解的非常清楚。在這里，我就不多說了?！备呓淌诳戳丝慈?，波瀾無驚地繼續說道：“目前，我們項目組已經可以任意捕獲和控制它?！备呓淌跊]有說分離和重構，這兩個方面的技術，和算法關系緊密，目前算法的研究正在關鍵階段，他當然不會說這種核心信息。

“捕獲？控制？”西蒙教授顯露出驚訝的表現。

“我聽你們委員會秘書長說，你們已經有了這種捕獲和控制的機器？”西蒙教授想印證自己的想法。其實在和秘書長見面時，秘書長并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

高教授此時有點迷惑，秘書長說了？還是對方在試探他。但這無關緊要，確實這臺機器已經領先了國際高能物理研究中心很多了，無所謂說不說。

“是的，我們已經設計出了這種機器。可以捕獲和控制靈子?！?

洛克在旁邊聚精會神地聽著，在筆記本上記錄著，這是被允許的。

“哦，這是怎么捕獲的？”西蒙教授好奇地問道。

“這個，西蒙教授，需要存在靈子，才能捕獲啊?！备呓淌趽v起糨糊來。

需要存在靈子，那哪里存在呢？西蒙教授腦袋轉的很快。他很想問這個問題，但是心里知道，這是研究過程中的核心技術。算了，不問這個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們能去參觀一下這臺機器嗎？”高教授提了一個十分敏感的問題。他其實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沒想到高教授同意了。

這是意外之喜，西蒙教授立即就要去參觀。

高教授說要準備一下，他給項目組負責機器的秦朝和趙語音打了電話，說明原委。讓兩位將關鍵設備和位置偽裝一下。然后只允許他們兩位留在現場介紹，其它項目組成員都回避。這樣做也是為了保密，否則人多嘴雜，萬一被西蒙教授他們見到，事后做一些什么手段，泄密的可能性就提高很多。

一行人從高能物理研究院的會議室走出來，到高教授的實驗大樓。由于兩個地點距離不遠，所以大家就走路過去。洛克對這一趟，全程在關注著。包括，會議室擺設，去實驗室的路線，周圍的環境等。

來到實驗室大樓后，高教授帶著他們直接進入安裝了四位一體的機器房間。這個房間有兩千多平米的樣子，是標準的廠房。機器占據著整個房子。一條直徑達兩米的銀色管子，以盤旋狀環繞房子的四周。這銀色的管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但看起來很厚。中間有一臺大型的計算機和顯示屏，連接著這銀色管子的四個方向。從高處俯視，整個設備看起來像一個汽車的方向盤。

設備的一些連接部分，已經用軍綠色的帆布遮蓋起來，只能看到一個輪廓。這已經是項目組對西蒙教授一行最大的誠意了。

西蒙教授自己也清楚，這是核心位置，再提什么要求，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

一行人就繞著設備轉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中間西蒙教授簡單提了幾個問題，也沒有深究。

倒是秦朝和趙語音主動提起，給西蒙教授他們看一看電腦屏幕上的靈子直觀視頻。他們兩是獲得了高教授他們的授意，故意展示的。這有點秀胳膊的意思，能夠讓西蒙教授看了以后，感到巨大的差距。

西蒙教授和洛克同時眼前一亮，還有這種福利啊。

當電腦開啟后，屏幕上顯示出靈子的具體形狀，以及它相對穩定的運轉狀態時，西蒙教授和洛克都非常想詳細問問。但實際上他們能提的問題，公開論文中都已經有說明。但能看到實物具象的形狀，總比紙片或電子稿要更好。

看完后，西蒙教授覺得此行是收獲滿滿，需要回去消化一下。所以他適時提出了告辭，同時希望找機會再和高教授他們交流。

而對于洛克這位后勤保障人員來說，此行的收獲同樣也是巨大的。他回到酒店，重新將本子上記錄的內容整理了一遍。另外還將看到的設備情況，詳細從各個角度描述了一遍。

整理完成后，洛克和西蒙教授在酒店吃飯時，聊了起來。

“教授，這臺機器，是關鍵設備。有關靈子計劃的所有重大發現，可能都和這臺機器有關系?！?

“我想也是，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高能物理研究設備?？上覜]法親自讓它運轉起來。”西蒙教授有點遺憾。這也很正常，別人的東西，給你看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教授，我們后勤保障部門，可以想想辦法?！甭蹇藢ξ髅山淌谳p聲說道。

“沒有用的，洛克。這臺機器只是一個固定的設備，關鍵是我們沒有搞清楚它的原理，運作邏輯，你就算把它搬到研究中心去，它也運轉不起來。就算運轉起來，也沒有人會操作啊?！?

“教授，無論怎么說，我們都得想辦法，獲得更詳細的資料?！甭蹇瞬唤站o了拳頭。他在杭城已經有所布置，只是目前還沒有什么進展。

西蒙教授搖了搖頭，不可置否。這種事情，自己還是少參與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