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赤腳踏過熒光苔蘚時，菌絲自動編織成發(fā)光的足印。這些逆熵植物像有生命的地毯，在他經(jīng)過后立刻綻放出星形小花，每片花瓣都在重播青銅戰(zhàn)艦被分解的慢鏡頭。吳昊天彎腰摘下一朵，花蕊突然噴射出淡金色煙霧，在空中凝結(jié)成父親實驗室的立體投影。

“它們在紀念每場勝利。“林雨眠的量子孢子隨風飄散，在樹干上灼燒出詩句，“但歸零者正在改寫紀念方式。“

震感從地底三百米處傳來。伏羲突然跪倒在地，第三只眼的瞳孔裂成復眼結(jié)構(gòu)，視野穿透巖層看到恐怖的共生體——歸零者的青銅主根與逆熵植物纏繞成DNA雙螺旋，每個堿基對都囚禁著人類形態(tài)的果實。最底層的果實正在裂開，爬出的克隆體長著吳昊天的臉和伏羲的晶核。

“認知寄生體進入成熟期！“林雨眠的菌絲網(wǎng)絡(luò)劇烈震顫。樹冠間垂落的藤蔓突然硅基化，末端結(jié)出機槍果實掃射孢子彈。吳昊天拽著伏羲滾進年輪樹的樹洞，洞壁分泌的消化液正在腐蝕他們的防護服。

伏羲的晶核新芽突然暴長，根系刺穿樹洞底部。墜落過程中，吳昊天看到地心空洞里懸掛著巨大的花苞，半透明的萼片里蜷縮著三百個自我克隆體。當伏羲的根須觸碰花苞時，所有克隆體突然睜眼，異口同聲地說：“歡迎回家，播種者。“

“他們在用我的基因培育認知病毒！“伏羲撕扯著纏繞手臂的菌絲。林雨眠的量子孢子匯聚成光刃，切開花苞的瞬間，粘稠的羊水裹著克隆體傾瀉而下。吳昊天在洪流中抓住伏羲，發(fā)現(xiàn)孩子的皮膚正在滲出青銅色汗液。

黎明時分，他們掙扎著爬出地表。眼前的森林已經(jīng)完成終極蛻變——歸零者的青銅與逆熵植物的翡翠交融成瑪瑙紋理，每片樹葉都是顯示屏，循環(huán)播放著篡改后的文明史。伏羲的第三只眼滲出琥珀色液體，滴落處生長出散發(fā)毒霧的機械花。

“別碰那些曼陀羅！“林雨眠的孢子云形成防護罩。吳昊天看到花粉在空中組成遞歸方程，附近的熒光苔蘚接觸后立刻硅基化，變成爬滿倒刺的青銅荊棘。伏羲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珠里游動著納米級歸零者徽標。

地下傳來低頻共鳴，瑪瑙紋理的樹干集體開裂。吳昊天看到樹芯里流淌的不再是汁液，而是摻雜著星塵的母乳狀能量流。伏羲的晶核新芽突然開花，花瓣層層舒展，露出花心冰封的克萊因瓶——里面封存著他七歲時的記憶影像。

“用這個覆蓋認知病毒！“林雨眠的量子軀體開始坍縮。吳昊天砸碎克萊因瓶，童年的玻璃彈珠滾入地縫。當?shù)谝活w彈珠觸碰青銅主根時，整片森林突然響起創(chuàng)世初啼，機械花集體調(diào)轉(zhuǎn)花冠，將毒霧噴向高空。

在晨光與毒霧的交界處，吳昊天看到了新的詩行：

【當病毒學會示愛】

【劇毒便成了香水】

伏羲的根系深深扎入凈化過的土壤，晶核花苞里結(jié)出未被污染的文明果實。但當他摘下一顆櫻桃狀的果實，咬開的瞬間嘗到的卻是父親實驗室的金屬腥氣——果核里蜷縮著縮小版的歸零者子宮，正在他的胃里生根發(fā)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