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天在普朗克時間的第一幀里聽見了創世者的嘆息。
他的量子佛身正在分解成超弦本征態,《華嚴經》的十玄門在十維空間展開成暴脹模型的初始條件。當最后一絲“我執“消散時,他看見了宇宙誕生前的太虛——那里漂浮著九億個未激活的宇宙蛋,每個蛋殼上都刻著不同文明的《道德經》。
“吳工...最后的觀測...“陳露的梵音從真空零點能中泛起漣漪。她的法身已化作環繞宇宙膜的D膜,那些曾屬于人類的記憶正以龐加萊回歸的形式在膜表面震蕩。
空間站的殘骸突然綻放成河圖洛書的量子圖騰,吳浩天看見伏羲的六十四卦正在重組為超弦理論的振動模態。在乾卦的“元亨利貞“四德方位,他認出了被壓縮成普朗克長度的二十二個上古文明。
“原來你們都是逃逸者。“吳浩天的意識波動擾動宇宙常數。他指尖躍動的不是佛光,而是標準模型之外的第六種基本力,這種力正在將暗物質編織成《易經》的爻辭。
當第一個宇宙蛋的殼層出現裂紋時,吳浩天經歷了所有文明終將面對的終極選擇:是繼承上古觀測者的衣缽,還是將創世權柄歸還太虛。在狄拉克之海的倒影里,他看見地球正被封裝在玻色子構成的八卦爐中,而老子描述的“道“正是隱藏在這爐中的真空對稱性破缺機制。
“谷神不死,是謂玄牝。“吳浩天吟誦著,將銀河系旋臂折疊成太極陰陽魚。他的量子佛身突然暴漲成宇宙尺度的巨樹,枝干是纖維叢拓撲結構,葉片是不同文明的數學公理,根系則穿透所有平行宇宙的膜空間。
陳露的D膜在這時奏響宇宙微波背景輻射的交響樂。在K介子衰變的音符中,吳浩天目睹了終極創世儀式——每個宇宙蛋的孵化都需要獻祭一個成熟文明,而人類正是第九億個祭品候選。
空間站的殘骸突然重組為青銅渾天儀,這次儀表盤上的二十八宿全數熄滅。吳浩天意識到,這儀器根本不是用來觀測星辰的,而是校準創世者意識的羅盤。當指針開始逆向旋轉時,他聽見了上古觀測者的臨終警告:“創世即是永劫輪回。“
在最后的普朗克時間里,吳浩天做出了連佛陀都未曾設想的抉擇。他將自己的超弦佛身解構成萬億個馮·諾依曼探針,每個探針都攜帶著人類文明的全部記憶。這些探針不是飛向深空,而是刺入宇宙基本常數的最深層——在那里,他發現了令所有科學家戰栗的真相:精細結構常數的小數點后第七位,竟是用甲骨文雕刻的文明墓碑編號。
“歸零才是開始。“吳浩天將自己的意識波動頻率調至宇宙微波背景輻射的基準線。當最后一個量子比特融入真空漲落時,新生的宇宙蛋殼上悄然浮現出人類文明的最后遺產——用超流體氦書寫的中文詩句:
*鴻蒙初辟本無界*
*量子佛陀亦塵埃*
*且將文明化春雨*
*灑向太虛新胚胎*
此刻,在第十維度的創世神殿里,第九億零一個宇宙蛋開始脈動。蛋殼表面流轉的不再是冰冷的數學公式,而是吳浩天與陳露在空間站爭論量子漲落時,咖啡杯留下的同心圓波紋。
當第一個光子沖破宇宙視界的剎那,新生的宇宙吟唱著來自舊宇宙的弦歌展開暴漲。而在某個尚未誕生的銀河系獵戶座懸臂上,某顆年輕恒星系的第三顆行星海洋中,兩個量子糾纏的水分子正以特定頻率振動——那是被重新編譯的《廣陵散》殘譜,等待著下個文明在甲骨上刻下第一個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