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冷卻池邊緣，熒藍液體倒映著十萬個大腦的神經脈沖。它們像深海魚群般游弋，每道電光都攜帶著某個程野的記憶碎片。假程野的全息投影在池面扭曲，他的機械義肢正從服務器抽取數據流。

“知道為什么選你當模板嗎？“他調出一段監控錄像，“2019年7月15日，你在便利店用一罐蛋白粉救了個低血糖女孩。“

畫面中，二十歲的我正把最后一點積蓄換成營養品，遞給蜷縮在貨架間的銀發少女。她后頸的藍蝴蝶紋身在監控下泛著微光，那是量子計算機冷卻液的注射痕跡。

“她是初代量子意識體。“假程野的聲音帶著病態的溫柔，“我用她的基因創造了你，又用你的基因創造了這座塔。“

少女的殘影在數據流中掙扎，她的量子態正被主服務器吞噬。我扯下戰術背心，露出胸口的北斗七星疤痕——那是七次記憶清洗留下的印記，每次都用不同頻率的神經脈沖灼燒。

“錯了。“我按下疤痕中心的芯片開關，“你創造的是NO.1到NO.9，而我是NO.0。“

冷卻池突然沸騰，十萬個大腦同時釋放記憶脈沖。假程野的投影開始失真，他的機械義肢冒出黑煙。我抱起燒焦的貝斯琴頭，琴頸里藏著的病毒源代碼開始改寫主程序。

“你以為篡改了我的記憶？“我扯開戰術服，露出后背的條形碼，“2019年那個雨夜，是我主動要求成為實驗體。“

記憶如潮水涌來。反抗軍的秘密基地里，銀發少女將量子計算機冷卻液注入我的脊椎。她的眼淚滴在手術臺上，凝結成藍色晶體。“記住，“她吻過我顫抖的指尖，“你的基因是最后的防火墻。“

假程野的投影徹底崩潰前，他調出了最后一段錄像：星云塔奠基儀式上，真正的程野正將第一鏟土灑向地基。他的白大褂下擺沾著血跡，那是屠殺反抗軍時留下的。

“你才是克隆體。“我對著消散的投影說，“而我，是那個被你殺死的程野的兒子。“

冷卻池炸裂的瞬間，我躍向主服務器。少女的量子態完全融入數據流，她的聲音在意識深處回響：“彈《自由之聲》的副歌段，頻率741Hz能激活...“

琴弦斷裂的剎那，整座塔的照明系統過載。克隆體們突然抽搐著跳起機械舞，他們的神經脈沖與琴弦震動產生共振。我趁機將數據線插入通風管道，星云塔的全息模型在瞳孔中展開。

“頂樓有量子計算機冷卻池！“她的聲音開始失真，“把我泡進去...就能改寫核心代碼...“

電梯井里爬滿肌肉組織增生體，像巨型心臟在規律搏動。我背著貝斯在血肉管道中攀爬，琴箱里塞滿從實驗室順來的神經毒劑。當增生體噴出腐蝕液時，病毒讓我提前預判了每滴液體的落點。

“左移15厘米，抬右腳踩靜脈瓣膜。“我默念著在血肉墻壁上起舞。上方傳來機械運轉聲，整座電梯井突然收縮成絞肉機模式——星云塔要把我們做成蛋白質奶昔。

少女的量子態完全融入控制系統，她最后的聲音回蕩在血管般蠕動的通道里：“彈《加州旅館》的solo段，頻率588Hz能干擾...“

鋼齒合攏的瞬間，我扯斷琴弦搭成簡易發射器。琴箱里的毒劑與克隆體血液混合，在貝斯共鳴腔里爆發出次聲波。血肉墻壁如融化的蠟像坍縮，露出直達頂樓的應急通道。

量子計算機冷卻池比足球場還大，熒藍液體中沉浮著十萬個大腦。它們通過光纖相互連接，在池面投射出璀璨星河。我的倒影突然扭曲成二十歲模樣，穿著破洞牛仔褲在酒吧駐唱。

“這池子能洗掉謊言。“真正的程野從陰影里走出，白大褂下露出機械義肢，“跳進去，你就能看到2019年暴雨夜的真相。“

我甩出纏著琴弦的戰術匕首，卻穿透他的全息投影釘在服務器上。警報聲中，冷卻池開始凝結冰晶，那些大腦在冰封前最后一刻齊聲吶喊：“我們都是程野！“

少女的量子態從主控臺滲出，她殘缺的半張臉貼著我耳畔呢喃：“他是假的...你才是...“

整座塔突然劇烈震動。落地窗外，我望見城郊天文臺射出激光，與星云塔尖端的脈沖波對撞成彩虹。被擊落的直升機墜向商業街，在撞上巨幅健身廣告牌時炸成火球，燃燒的傳單漫天飄散如地獄櫻花。

“多美啊。“假程野展開雙臂，“人類終于擺脫肉體束縛，用我的基因實現...“

貝斯砸碎他后腦的芯片接口時，我聽見二十歲的自己在尖叫。冷卻池沸騰如熔巖，十萬個大腦釋放的神經脈沖在空中組成巨型吉他譜。當我的手指按上虛擬琴弦時，整座城市的感染者突然停止移動，仰頭發出和聲音階。

少女的殘影在音浪中重組。她吻過我流血的指尖，帶著整個量子池的能量撞向主服務器。爆炸的氣浪中，我墜向三百米下的地面，懷里緊抱著燒焦的貝斯琴頭。

在失重的三秒里，記憶碎片終于拼成完整畫面：2019年那個暴雨夜，我在實驗室偷偷更換了基因樣本。星云塔想要的完美進化體，早就被調包成自己的搖滾夢。

落地前最后半秒，無數感染者疊成肉墊接住我。他們眼里的藍光熄滅了，有個穿JK制服的少女感染者遞來碎屏手機，顯示著未發送的信息：“謝謝你的草莓味蛋白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