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沖刷著高速公路的瀝青路面，我趴在加油站頂棚的鋼架上，軍用興奮劑讓視網膜上的血管突突跳動。下方停車場里，三十七個感染者正隨著星云塔的脈沖波跳團體操，他們的腰椎反折成不可思議的弧度，像提線木偶般整齊劃一。

“看到那個領操員了嗎？“耳麥里傳來銀發少女的電子雜音，“他戴著α型腦波控制器，是移動信號中轉站?！?

我調整戰術目鏡的焦距，領操員后頸的金屬裝置正在滲血——那是用健身房更衣柜改造的信號放大器。當他做出“側平舉“動作時，所有感染者上肢突然爆出肌肉纖維，撕裂的皮膚像破布條掛在骨架上。

“作戰計劃?！拔乙ч_能量膠包裝，“你黑入廣播系統播放廣場舞神曲，我給他做個開顱手術?！?

少女的嗤笑混著鍵盤敲擊聲傳來：“建議改用第九套廣播體操配樂，他們的神經反射被設定成...“

爆炸聲打斷了通訊。領操員突然轉向我的藏身處，染血的白手套指向鋼架：“發現未完成晨練任務的懶惰者！“感染者們以跨欄運動員的姿勢奔襲而來，斷裂的脛骨刺穿運動鞋。

我從十五米高處躍下，腰間的磁吸攀巖繩自動彈射。落地瞬間，改裝過的深蹲計數器在腿部炸開電流，跟腱爆發出超常力量。水泥地被踏出蛛網狀裂痕，反作用力推著我炮彈般撞向領操員。

手術刀劃開他后頸皮膚的剎那，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腦海。我看見玻璃幕墻的實驗室里，穿白大褂的男人將芯片刺入志愿者枕骨；健身APP的流量數據在云端匯聚成星河；最后定格在星云塔頂的環形天線陣列，脈沖波正以賽博格教徒的禱告頻率震蕩。

“小心！“少女的尖叫讓我回神。領操員的手刀擦著太陽穴劈下，削掉半截戰術目鏡。我順勢將解碼器插入他暴露的頸椎接口，三十七個感染者突然跳起天鵝湖。

“他們...在抽搐！“少女的聲音帶著詭異的興奮。感染者們痙攣著擺出瑜伽姿勢，眼窩藍光忽明忽暗。領操員的機械音從解碼器傳出：“系統錯誤...檢測到非法改造體...“

我捏碎了他的喉結。

暴雨中的追逐戰持續到黃昏。當我們躲進廢棄的智能健身房時，興奮劑副作用開始發作。肌肉纖維像被千萬只螞蟻啃噬，視網膜上跳動著“體能評級已提升至B“的全息提示。

“脫衣服。“少女舉著生物掃描儀命令道，“你的肌酸激酶超標二十倍?！?

熒光綠的掃描線爬過胸膛時，我注意到她手臂疤痕在抽搐。那些圓形傷疤排列成北斗七星狀，最新的一道正在滲出藍色組織液。

“星云塔的初代試驗。“她突然開口，“他們用囚犯測試神經電擊的成癮性...“話音被破門聲打斷，五個穿防彈衣的自律型殺戮機器人沖進健身房，紅色掃描光束鎖定了我們。

“是智能健身鏡的安防系統！“我抓起啞鈴砸向最近的機器人。金屬碰撞聲驚醒了休眠的健身設備，所有智能跑步機突然啟動，傳送帶將我們甩向搏擊擂臺。

少女在翻滾中甩出電磁脈沖手雷，炸毀了兩臺機器人。殘存的三臺展開組合變形，健身器械如同被賦予生命般聚合成鋼鐵巨人。它胸口嵌著健身教練的虛擬笑臉，揮動的杠鈴手臂掀起腥風。

“攻擊關節潤滑點！“我撞開少女躲過重擊，戰術目鏡標記出它肘部的液壓閥，“但需要同時破壞三個壓力節點...“

話音未落，少女已經踩著動感單車躍上半空。她拆開的運動手環變成電磁鐵，將健身器械吸附成臨時盾牌。鋼鐵巨人的拳頭砸中盾牌的瞬間，我擲出的三枚鋼釘精準刺入液壓閥。

機油如動脈血噴濺而出，巨人轟然跪地。我趁機攀上它的鋼鐵脊柱，將神經電擊器插入后頸接口。逆向電流涌入系統的剎那，整座健身房的照明電路過載，黑暗中有藍紫色電弧在器械間流竄。

“快出來！“少女拉著我撲向泳池區。身后傳來連鎖爆炸，燃燒的蛋白質粉在空氣中形成藍色焰火。我們沉入消毒池的瞬間，追兵被火海吞沒。

水下漂浮著二十具綁著杠鈴片的尸體，他們手腕都戴著未激活的智能手環。我憋著氣打開尸體口袋里的防水手機，最近通話記錄顯示同一個號碼：星云塔客戶服務熱線。

破出水面的剎那，月光正透過天窗傾瀉而下。少女濕透的銀發貼在蒼白的臉上，她指著我的胸膛瞳孔驟縮——深蹲計數器的電極片在皮下隆起蛛網狀藍光，正隨著心跳脈動。

“他們在你體內種了種子?！八澏兜氖种笓徇^發光的血管，“星云塔的神經擬態病毒...“

健身房突然劇烈震動，泳池底部的排水口形成漩渦。我們抓住斷裂的平衡木漂浮時，看見令人窒息的一幕：數千個感染者正在地下車庫做戰繩訓練，他們甩動的繩索連著人類脊椎，每一次揮動都濺起血雨。

“這才是真正的體能進化?！吧倥睦湫Ρ瘸厮洌坝醚獍l電的永動機。“

我們在通風管道爬行了四小時，直到進入地鐵隧道。生銹的列車里堆滿健身補給品，成箱的氮泵和促睪酮藥劑中混著人體實驗記錄。我在乘客座椅下找到布滿咬痕的日記本，最后一頁用血寫著：“DAY30，我的二頭肌自己跳起了踢踏舞...“

當隧道盡頭亮起車燈時，我們以為遇到了幸存者車隊。直到看清那些改裝成移動健身房的裝甲車，以及車頂旋轉的神經脈沖發射器。

“星云塔的清掃隊?！吧倥o我注射第二支軍用興奮劑，“準備好參加地獄訓練營了嗎？“

我咬碎了口中的體溫調節劑，任由寒意漫過神經末梢。戰術腰帶上的改裝器械叮當作響，深蹲計數器的藍光穿透戰斗服布料，在隧道墻壁投下搖曳的鬼影。

列車開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