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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昔日姐妹情,今朝怨隙生

李昭陽倚著銀杏樹干,指甲深深掐進粗糙的樹皮里,指尖傳來尖銳的刺痛,像是要把滿心的憤懣都發泄在這棵樹上。

凜冽的北風呼嘯著,如一頭猛獸在嘶吼,檐角金鈴被撞得叮當作響,那清脆而雜亂的聲響,在空曠的庭院中回蕩。

正門處忽有宮娥捧著紅珊瑚屏風魚貫而入,屏風上鑲嵌的夜明珠散發著刺眼的光芒,如同一輪小太陽,刺得她眼睛生疼,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那是去年南詔進貢的珍品,父皇說要留給她的及笄賀禮。

“郡主新居缺個鎮宅的擺件。”

皇后身邊的孫嬤嬤斜睨著她,那眼神如同冰冷的刀刃,金絲繡鞋踩在滿地金黃的銀杏葉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娘娘說公主這里清靜,倒正合適養病。”

寒鴉驚飛時,翅膀帶起的積雪如冰冷的彈丸砸在李昭陽肩頭,一陣寒意瞬間穿透衣衫。

她望著紫檀木箱里如瀑布般流瀉的茜素紅綢,那鮮艷的紅色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忽地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

十四歲的華熙攥著半塊破碎的羊脂玉佩跪在鳳儀宮前,雨水順著她鴉青色鬢角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淌,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楚楚可憐:“昭陽姐姐定是誤會了,我怎會碰駙馬的遺物...”

“夠了!”

太子突然掀開垂珠簾闖進來,那珠簾晃動的聲音清脆悅耳,卻如同一把利劍刺痛了李昭陽的心。

蟒紋錦靴重重地碾過她散落的素銀簪,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華熙哭得喘不過氣,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

他身后跟著的李佑恩正用鮫綃帕給華熙拭淚,少女頸間晃動的翡翠瓔珞圈在燭光下閃爍著幽光,分明刻著季家暗紋。

李昭陽喉頭涌上一股腥甜,心中一陣翻江倒海。

那瓔珞圈本該在駙馬棺槨里陪葬,此刻卻在華熙雪白的肌膚上泛著幽光,仿佛是對她的一種嘲諷。

她想爭辯,卻被太子揮袖帶起的香風嗆得咳嗽,那濃郁的龍涎香如同一團刺鼻的煙霧,是季辰最厭惡的味道。

“皇兄不信我?”

她踉蹌著抓住太子衣袖,指尖觸碰到袖口金線繡的并蒂蓮,那細膩的絲線讓她心中一驚。

這花樣原是母后賜給她的及笄禮服紋樣,此刻竟出現在太子朝服上。

她心中不禁疑惑,這是有人故意為之嗎?

是皇后想要打壓她,還是太子有了別的心思?

李佑恩突然嗤笑出聲:“皇姐總說華熙裝可憐,可上個月你推她落水時...”

他故意露出華熙腕間傷痕,那道月牙形的疤正對著李昭陽腰間玉佩的缺口。

記憶如潮水翻涌。

那日她分明看見華熙自己用金簪劃破手腕,可當母后趕來時,華熙卻蜷縮在李辰送她的狐裘里啜泣:“昭陽姐姐定不是故意的...”

季辰當時怎么說的?

他撫著華熙發頂輕嘆:“她還小。”

回憶如潮水般退去,現實的喧囂如凜冽寒風再次撲面而來,禮炮聲如炸雷般震得梁柱簌簌落灰,那巨大的聲響震得她耳膜生疼。

二十四對纏枝牡丹鎏金燭臺被抬進郡主府,那燭臺上的火焰跳躍著,如同一雙雙邪惡的眼睛。

李昭陽認出其中兩對燭座鑲嵌的孔雀石,那翠綠的顏色如同一汪深潭,是季辰剿滅西南叛軍時從敵酋冠冕上摳下來的戰利品。

他說要熔了給她打副新頭面。

“公主當心!”

玲玲突然撲過來拽她,小宮女發間沾著華熙婚轎灑落的合歡花瓣,那粉嫩的花瓣帶著一絲清香。

李昭陽被扯得撞在雕花窗欞上,額頭一陣劇痛,透過茜紗窗,她看見華熙正踮腳為季辰整理蹀躞帶。

男人腰間的玄鐵令牌晃動著,令牌邊緣沾著點暗紅,是去年她為季辰擋箭時濺上的血。

太子突然捏住她下巴,鎏金護甲如鋒利的刀片刮破肌膚,一陣刺痛傳來。

“看看你這副怨婦模樣,哪還有半點天家威儀?”

他甩開手時,李昭陽瞥見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那抹帝王綠如同一道刺眼的光芒,刺得她眼眶生疼,這是父皇答應給她作十六歲生辰禮的南洋貢品。

禮樂聲悠揚地響起,如同一首歡快的歌謠,卻在李昭陽聽來格外刺耳,里面混著華熙嬌笑:“多謝皇后娘娘賜的東珠步搖,只是...”

她怯生生望向李昭陽鬢邊歪斜的木簪,“昭陽姐姐不會生氣吧?”

季辰立刻解下大氅裹住她單薄肩頭,狐裘領口綴著的紫玉扣,正是李昭陽及笄那年從宗廟求來的護身符。

李佑恩突然將個錦盒塞進她手里:“皇姐既身體不適,不如去湯泉宮靜養。”

盒中躺著支斷裂的鳳頭釵,是她生母賢妃的遺物。

去年華熙說想借去參詳釵上累絲工藝,后來卻哭著說被野貓碰碎了。

“我不去!”

李昭陽攥緊釵尾的珍珠流蘇,那顆渾圓的南珠突然崩落,如同一顆流星劃過夜空,滾進地磚縫隙時濺起細小塵埃。

恍惚間她看見母后鳳冠上的十二龍九鳳釵,那釵尾綴著的夜明珠,此刻正在華熙婚服的裙裾間熠熠生輝。

西廂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如同一聲警鐘,二十四個著絳紗袍的禮官正將她的青瓷筆洗扔出書房。

那筆洗內壁還凝著半干墨跡,是季辰手把手教她寫的“生死契闊”。

此刻墨香混著華熙婚轎的沉水香,如同一團令人作嘔的霧氣,熏得她幾欲作嘔。

“公主!”

玲玲突然扶住顫抖的她,掌心黏著猩紅朱砂,是剛從華熙婚書上蹭到的印泥。

李昭陽望著漫天飄灑的合婚庚帖,如同一群白色的蝴蝶在空中飛舞,突然看清最上方那頁灑金箋上并排的“季辰“與“趙華熙“,那字跡竟與當年血書婚約的筆鋒如出一轍。

寒風卷著雪粒子如針一般撲進回廊,打在她的臉上生疼,李昭陽忽然發覺掌心刺痛。

攤開手,半枚染血的銀杏葉嵌在紋路里,葉脈間隱約可見幼時刻下的“辰”字。

這棵樹是季辰出征前夜同她親手栽的,他說待凱旋時要在樹下埋女兒紅。

遠處突然炸開紫色煙花,那抹妖異的色彩如同一團鬼魅的火焰,映得華熙婚服上的金線鸞鳳振翅欲飛。

李昭陽記得清楚,季辰說過紫煙是季家軍絕境求援的信號,如今卻成了他們大婚的慶賀禮花。

當最后一箱嫁妝抬過月洞門時,李昭陽咬破舌尖才壓下喉間嗚咽。

她彎腰拾起被踩碎的素銀簪,簪尾纏著的同心結穗子早被污泥浸透。

這穗子用的金線,與華熙蓋頭上繡的百子千孫圖分明是同個繡娘的手藝。

暮色四合時,公主府終于重歸寂靜。

李昭陽倚著銀杏樹慢慢滑坐在地,指尖觸到樹根處松動的泥土,那冰冷潮濕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

刨開積雪,半壇破碎的女兒紅映入眼簾,陶片上的“辰”字還沾著干涸的血跡是李辰離京那日,她割破手指非要添上的印記。

寒月攀上飛檐時,李昭陽將素銀簪殘片包進鮫綃帕。

帕角繡著的并蒂蓮已被血漬染成褐色,那是去年圍獵時替李辰擋箭留下的。

她望著宮墻外漸次亮起的萬家燈火,突然攥緊腰間殘缺的玉佩,那上面“平安”二字還是季辰親手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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