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克絕對不是個好東西。他酗酒、貪財、涉黃涉毒涉黑，另外又欺軟怕硬，喜歡信口雌黃，但杰森和他的關系一直不錯。

因為他的缺點再多，至少是個人，而不像哥譚的大人物們那樣，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畜牲。

所以杰森在做街頭承包商的時候，收錢替布洛克辦了很多事，而布洛克利用自己警探的身份，也給杰森打了很多掩護。

這種往來看起來以金錢為紐帶，其實兩邊心里都明白，對方是自己在這個腐爛的城市里，能找到最靠譜的合作伙伴。

至于戈登，杰森覺得這個人很復雜。

一方面，杰森能感受到，戈登是在竭盡全力地破案，竭盡全力地抓捕罪犯，試圖維護哥譚的安全。在杰森為拉里復仇的時候，戈登跟著布洛克沖上爆炸后的貨輪救人，毫無疑問，他是個好人。

另一方面，杰森又覺得戈登很虛偽。他明明來到哥譚有一陣了，應該能明白這個城市的運行規則，可他卻始終擺著一副白蓮花嘴臉，好像眼里不摻沙子。其實何必？

他在奈何島上，按照法爾科內的要求殺了告密的叛徒，作為自己融入哥譚的投名狀，這件事情布洛克沒有對外說過，但這不是秘密。

或許戈登和法爾科內有點特殊的交情，但法爾科內控制哥譚的地下世界這么多年，靠的可不是交情。

粗略估計，哥譚市里每年的失蹤案里，至少有七成和法爾科內有關系。像戈登這樣的，冒冒失失來到哥譚，自以為能夠改變什么的外來人，早就死了一批又一批了。

在那天，戈登能在法爾科內的眼皮底下活下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按照法爾科內的吩咐殺了人。既然這樣，他的手上已經沾了血，已經不干凈了，還裝什么裝？

相比于戈登的虛偽，還是布洛克的真小人做派讓人舒服點。

不過，這都是小事。

杰森相信戈登在關鍵時候是可靠的，所以也打算繼續維持這種合作關系，進而形成雙贏的局面。最終，他想讓這兩人成為自己在奈何島上經營事業的保護傘，而杰森的力量，也能成為這兩個警探在地下世界活動時的保護傘。

他的想法如此，但還沒有和兩人談過。

因為兩個警探太忙了。

布洛克和戈登兩個，是哥譚警局僅有的，比較靠譜的警探。哥譚警局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哪怕全都在撈偏門吃好處，總得留幾個干活的。前幾天爆出氣球人連續謀殺的案件，就是布洛克和戈登在接手。

偏偏杰森不僅欣賞氣球人的手段，還拉攏了這個兇手，也就是兒童福利局的工作人員拉蒙德，來奈何島上擔任收容所的負責人。

拉蒙德制造出的氣球殺人案，連續針對了哥譚多個有實力的人物，社會影響力很大。可他本人說到底，是個普通人，膽小怯弱，還有各種慢性疾病，要不是被哥譚當局強制收容流浪兒童的政策激怒，他這輩子都未必有膽量和人吵架。

像他這樣的人，肯定做不到當著警察說瞎話。

以布洛克和戈登的眼光，如果見到了拉蒙德，也保不準發現什么蛛絲馬跡。

所以杰森壓根不讓他和兩個警探打照面。兩個警探既然忙著，杰森一點不打擾，坐等他們最終放棄氣球人的案件。

這不用很久。

哥譚每天都有兇殺案，每天都在死人。生前再怎么擾動風云，死了就死了，沒人會在意死人。

反倒是死人如果地位夠高，想要瓜分遺產、繼承地位的人會跑出來許多。

半年前托馬斯.韋恩夫婦被人殺了，當時多么震動？大半個哥譚的居民聽到這消息都快瘋了，好些新聞上都說，屬于這個城市的圣人死了，這座城市徹底完蛋了。

可結果，找了個替死鬼糊弄完，那事情還不就過去了嗎？韋恩集團里那么多的董事、高管們全都在忙著切割韋恩家族的商業利益，就像是亞馬遜河里見到腐肉的食人魚群。可普通人還不是繼續過日子？

那個替死鬼就是艾薇的父親，許多人都知道他是冤死的，但誰也不提，就連當時一槍擊斃他的布洛克都不提。

氣球殺人的案子最終也會如此。

用不了幾天，案子就會歸并到哥譚堆積如山的陳年舊案里，相關的檔案被埋進哥譚警局檔案室的某個鐵皮柜子，再也不見天日。而戈登和布洛克感慨不了一秒鐘，新的案件就兜頭蓋臉的砸上來。

按照杰森的想法，那時候可以請他們兩位來奈何島坐坐，見一見杰森的伙伴們。

對此，弗洛也知道，所以他幾天沒見兩個警探，一點都沒當回事。

問題是，今天上午是拉里.霍姆斯的葬禮。布洛克得到過通知。可他居然沒來，而且連個電話都沒有？

就算是對普通朋友，這樣也太失禮了。

這不正常。

杰森上午情緒很低沉，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下午和晚上，又忙著和麥考爾較量，學習他的格斗術，但這會兒緩過來了，立刻發現不對。

其實仔細去想，今天上午，法爾科內、馬羅尼和警方的代表來到墓園和杰森談話，這種談話按照慣例，是需要聯絡人事先安排的。而聯絡人的職責毫無疑問屬于布洛克和戈登兩個。

因為布洛克是杰森的老朋友；了，杰森在鉆石靈魂酒吧屠殺穆尼的手下時，就是他和戈登兩人去做擔保。

哥譚市里，警探和地下世界重要人物從來都沆瀣一氣，而且警探和這些人的關系一一對應，非常穩固。每一個夠份量的勢力都能在警局里找到他的代言人，正如每一個警探都需要一個地下世界的首領來給他撐腰。

布洛克原先的合作伙伴是費什.穆尼，他對這段關系非常重視。為了維系這段關系，他用盡了渾身解數，把中年男人的魅力完全發揮了出來。以至于很多人懷疑他出賣了色相，和穆尼上過床。在穆尼死后，也有人懷疑布洛克會和杰森決裂，以告慰他和穆尼的感情。

布洛克當然不會這么做。他可以沉溺于任何惡習，卻絕不會沉溺于感情，因為那玩意兒太危險了，隨時會要人命。

而且穆尼死了，杰森不是起來了嗎。

只要杰森有興趣，他分分鐘就能繼承穆尼女士留下的一切，而布洛克作為聯絡人的地位，只會更穩固。

這都是幾十年延續下來的鐵律，是哥譚所有人認可的，奠定了哥譚現實局面的基礎，輕易不會更改。

也就是說，這兩人沒在那個場合出現，就一定出了大問題。

杰森從床上爬起來，從桌邊找出了通訊錄。

他在哥譚的人際關系，主要在街頭的社會底層人物，有地位的很少，能接觸到哥譚警局探員這個層面的更少。不過，真要打聽消息，總會有幾個消息靈通的。

他很快找到了一個號碼，撥了過去：“嘿！我是杰森.萊特，不好意思晚上打擾，你知道布洛克和戈登……”

話沒說完，對面把電話掛了。

他接連打了幾個電話，對面都是同樣的反應，直到他一個電話撥給了牛頭人俱樂部的老板，他在哥譚街頭的主要發包人弗萊迪。

電話里，瘋狂的音樂聲像震耳欲聾，杰森連聲大喊，弗萊迪才明白電話是誰打來的。

然后他也把電話掛了。

杰森簡直要暴跳。

這時電話響起，杰森拿起聽筒，原來是弗萊迪換了個安靜的環境。

“杰森，我的攝像機好用么？”

“我不是來問攝像機的事……弗萊迪，這兩天哥譚警局有沒有……嗯，我的意思是，哈維.布洛克和詹姆斯.戈登兩個人，最近有沒有什么……”

“你不知道么？這兩人完了。”

“啊？”

“今天早上爆出來的事，你真不知道？這兩人答應法爾科內閣下殺死告密者，卻偷偷把那個告密者放了。他們違背了承諾，違背了緘默法則，也侮辱了法爾科內閣下對他們的信任，所以，他們必然遭到法爾科內閣下的追殺……他們完了。杰森，我敢打賭，你的電話現在正被監聽，羅馬人不會放過他們的任何蛛絲馬跡。如果你還想在哥譚生活下去，就別管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