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青銅殿沒有影子。

周小川撫摸著冰涼的秤桿，那些被吞噬的劍意與藥靈在秤盤上凝成血色露珠。殿頂垂落的混沌氣旋中，隱約可見三千世界生滅的光斑——某個武俠位面正在李慕白回歸后劇烈震蕩。

【功德：貳仟柒佰陸拾肆】

賬冊上的朱砂數字突然扭曲，浮現出細小如蝌蚪的詛咒符文。周小川感覺有冰冷視線穿透脊柱，貨架深處的東皇鐘虛影正在凝視這場交易游戲。

第二道空間裂痕在寅時三刻綻開。

來人披著星屑織就的斗篷，每一步都在地面激起卦象漣漪。當他掀開兜帽時，周小川看到張布滿星辰軌跡的面孔——左眼是燃燒的太陽，右眼是坍縮的黑洞。

“我要買回大夏王朝的氣運。“聲音帶著時光磨損的沙啞。

《萬界圖鑒》瘋狂翻動，最終停在空白頁滲出鮮血：【姬軒轅·已隕落的人皇（殘魂狀態）/求購：九鼎核心/抵押物：崆峒印碎片】

青銅秤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左側浮現九尊青銅巨鼎虛影，右側砝碼令周小川瞳孔收縮——【人皇命格/火云洞天道坐標/永世為奴契】

“不夠。“人皇殘魂突然冷笑，指尖亮起山河社稷的微光，“加上這個呢？“

他剖開胸腔，取出的不是心臟，而是半截斷裂的青銅秤桿！

整座大殿驟然轟鳴，貨架上的誅仙四劍迸發沖天煞氣。周小川看到自己掌心的銜尾蛇圖騰開始逆時針旋轉，與那半截秤桿產生共鳴。某種被封印的記憶即將破繭——

“啪！“

東皇鐘虛影震出混沌波紋，人皇殘魂如沙塔般潰散。那半截秤桿墜地前被青銅殿吞噬，只在賬冊上留下猩紅批注：【檢測到異常變量，啟動清道夫協議】

周小川突然劇烈嘔吐，黑水中游動著細小的青銅鱗片。當他拭去嘴角污血時，發現貨架上多了件新商品：標注著“崆峒印（偽）“的玉雕，內部封存著某個王朝最后的悲鳴。

第三位顧客在黎明前來訪。

這是個沒有影子的人。

素色道袍下翻涌著星塵物質，當他抬起右手時，周小川看到十二萬九千六百個世界在其掌紋中生滅。

“貧道鴻鈞。“

簡單的四個字令整座青銅殿發出哀鳴，貨架上的混沌至寶盡數龜裂。唯有那桿青銅秤興奮地震顫，秤盤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貪婪波紋。

“這次輪回，你倒是選了個妙人。“道祖的目光穿透周小川的靈臺，在識海深處的銜尾蛇圖騰上輕輕一點。

難以名狀的知識洪流席卷而來：所謂諸天樞紐站，實為收割文明的噬道之器。每個世界的道法傳承、氣運命理，都在交易中被提煉成最純粹的道種，而這些道種正在喂養某位不可言說的存在。

“他快醒了。“鴻鈞拂袖掃過青銅秤，秤桿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齒痕——那是無數紀元來被吞噬的文明刻印，“上次輪回你選擇引爆洪荒，這次不妨換個解法。“

周小川突然能動了。他發現自己正無意識地蘸著黑血，在賬冊上書寫太古神文：【第三百七十九次噬道實驗日志】

“為何是我？“

“因為你是唯一的變量。“鴻鈞的身影開始透明化，有金色鎖鏈從虛空刺入他體內，“每個周小川在覺醒時都會問這個問題，而答案...“

道祖崩解成漫天光點前，將半片玉碟射入周小川眉心。

【檢測到天道碎片·造化玉牒（殘）】

【宿主獲得短暫豁免權】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青銅殿門時，周小川終于看清賬冊全貌。那些朱砂記錄的根本不是交易明細，而是文明墓碑的銘文：

【天元歷四千載，清虛劍宗覆滅，李慕白以身為劍證得寂滅道果——支付劍意已回收】

【玄黃界藥神宗遺址誕生通天建木，蘇璃以藥靈圣血澆灌——抵押藥典催化完成】

【大夏王朝氣運斷絕，九鼎沉入歸墟——崆峒印污染度增加7%】

秤盤上的血露不知何時已凝成胚胎狀物體，表面浮動著三千大道符文。周小川忽然明悟：當這個道種成熟時，便是某個存在從永眠蘇醒的時刻。

他握緊那半片造化玉牒走向貨架深處，東皇鐘虛影在此處最為凝實。指尖觸及鐘壁的剎那，浩大鐘聲震碎時空屏障，展現在眼前的景象令他窒息——

無數青銅殿的殘骸漂浮在虛無中，每個殿內都有個正在書寫賬冊的周小川。有的被混沌吞噬半身，有的化作青銅雕像，最遠處那座大殿里，赫然是正在與鴻鈞對話的自己。

“這就是...輪回真相？“

鐘聲再響，幻象消散。貨架底層不知何時多了卷青銅簡，其上的蝕刻文字與銜尾蛇圖騰同源：【噬道者日記·第三百七十八次輪回節選】

當周小川解開簡上封印時，整個青銅殿的時間流速驟然減緩十倍。他看到了上次輪回的自己：那個黑袍染血的男子，正將誅仙劍陣刻入血肉。

“記住，鴻鈞是鑰匙亦是鎖...“

沙啞的留言中，黑袍周小川引爆了洪荒天道核心。在最后的畫面里，青銅秤的秤桿出現了一道細微裂痕。

殿外突然傳來密集的碎裂聲。周小川沖到殿門前，看到虛無中浮現出無數猩紅眼眸——那是察覺到變量異常的噬道眷屬。

他低頭看著掌心蠕動的銜尾蛇圖騰，突然將造化玉牒殘片刺入其中。

“既然要噬道...“黑血順著腕骨滴落，在青銅地面蝕刻出逆五行的陣圖，“不如先噬己道。“

貨架上的誅仙劍發出歡愉的錚鳴，這場持續了三百七十九個輪回的死局，終于裂開第一道變數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