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映著密室墻上的星圖,將江小魚的影子拉得老長。蘇婉清的金針在《神農本草經》殘頁上刮出細碎金粉,忽然凝成句暗語:“九星連珠夜,蒼梧斷龍石。“
“這墨跡用了苗疆的蝶翅粉。“她指尖輕捻金粉,映出七彩流光,“遇血則顯形...“話音未落,江小魚已將染血的手指按上星圖。北斗天權星的位置驟然發燙,浮現出金陵秦淮河的輪廓!
密室突然震顫。鐵籠底部石板翻轉,露出條灌滿腐臭的甬道。江小魚捏著鼻子拾級而下,火折子照亮壁龕里成堆的琉璃瓶——每個瓶中皆泡著具嬰尸,臍帶連著的青銅魚符正與他胸口青印共鳴。
“二十八星宿養尸陣!“蘇婉清藥杵擊碎最近的水晶瓶,嬰尸額頭的朱砂符咒突然自燃,“太子府竟用守鑰人血脈培育...“
腐水突然沸騰。數十具浮尸從暗河漂來,每具心口都嵌著半枚魚符。江小魚剛要探看,最近那具女尸突然睜眼,腐爛的指尖直插他咽喉:“還我孩兒!“
“巽位生風!“江小魚踩著浮尸借力后翻,后背撞上石壁的剎那,青印突然牽動整條暗河的水流。女尸們發出凄厲嚎叫,魚符破體而出,在他周身結成北斗陣型。
蘇婉清趁機擲出藥囊,雄黃粉混著硝石在河面燃起幽藍鬼火:“這是湘西趕尸術!用《玄機百解》的...“
“離火燎天!“江小魚福至心靈地咬破舌尖,血霧噴在魚符上的剎那,九道火柱沖天而起。女尸在烈焰中化作灰燼,灰燼里卻爬出只金翅蠱蟲,振翅飛向暗河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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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子敲響時,兩人跌坐在廢棄碼頭。江小魚正用燒焦的船板烤魚,忽然瞥見蘇婉清頸間優曇花刺青泛著藍光:“蘇姑娘這紋身,莫不是會認主?“
“是蠱印。“她扯緊衣領,“藥王谷弟子及笄時都要種下優曇蠱,若動情念便...“話音戛然而止。江小魚手中的烤魚突然竄起綠火,魚腹中鉆出千百只紅頭蜈蚣!
暗處傳來熟悉的蘆笙調。藍鳳凰赤足踏浪而來,腕間銀鐲叮咚作響:“小郎君好狠的心,竟把阿藍的同心蠱喂了魚?“她足尖輕點,蜈蚣群如得軍令般列陣成卦。
蘇婉清藥杵插入地面,三枚金針封住三人要穴:“你既已脫困,為何還要...“
“因為阿爹的命燈要熄了呀。“藍鳳凰突然扯開苗繡胸衣,心口處的人面蜘蛛正瘋狂抽搐,“太子府用萬蠱鼎抽他的魂,只有守鑰人的血能...“
江小魚的匕首已抵住她咽喉:“姑娘這苦肉計,倒比瘦西湖的歌女還假三分。“他指尖抹過蜘蛛毒腺,沾到的卻是皇宮特供的龍涎香,“伺候過太子殿下的人,身上總帶著股閹人的酸氣。“
蘆笙調陡然凄厲。藍鳳凰瞳孔裂成復眼,八根骨刺從脊椎破體而出:“本想留你全尸...“她話音未落,江小魚懷中的鮫人淚珠突然炸裂,碎片在月光下映出星宿海令牌的倒影——那令牌正握在蘇婉清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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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混戰持續了半柱香。當江小魚用鐵鏈將異變的藍鳳凰捆在桅桿上時,發現她后頸刺著五趾蟠龍紋。蘇婉清挑開紋身表層,露出底下星宿海的毒蝎標記:“移皮之術,是西域鬼醫的手筆。“
“這么說,苗疆圣女早被調包?“江小魚用銀簪挑弄藍鳳凰的獠牙,“難怪咬人這般疼...“
桅桿突然斷裂。假鳳凰掙脫束縛的剎那,真身銀鈴般的笑聲從霧中傳來:“小郎君果然沒讓阿藍失望。“濃霧散盡,十余艘赤馬舟圍住碼頭,船頭苗女們腕間的銀鐲正與江小魚青印共鳴。
真藍鳳凰仍穿著那襲染血的苗裙,掌心托著的琥珀里封著只金蟬:“這才是同心蠱的蠱母。“她指尖輕點,江小魚胸口的蝶形瘀痕驟然消散,“作為謝禮...“
破空聲打斷了她的話。太子府的鐵甲船撞碎赤馬舟,船首弩機連續射出帶倒刺的漁網。江小魚拽著蘇婉清躍入江中時,最后看見藍鳳凰將琥珀拋向自己,以及她唇語說的那句:“蒼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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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染紅江面時,兩人趴在浮木上漂至蘆葦蕩。江小魚掏出浸濕的琥珀,發現金蟬翅膀上天然形成金陵地形圖。蘇婉清正在擰干長發,忽然按住他手腕:“你后頸何時多了這個?“
銅鏡碎片里,江小魚看見自己頸后浮現出北斗紋印,與青印首尾相接形成九星連珠。遠處傳來漕幫的號子聲,他忽然笑出聲:“這下倒真成地圖了。“
夜霧中亮起盞河燈。老艄公的烏篷船靠岸時,船頭放著把刻滿梵文的降魔杵。江小魚剛要開口,老者忽然掀開斗笠——竟是藥王谷失蹤已久的執事長老!
“少主可還記得...“老者枯掌翻開,掌心躺著顆飴糖,“谷主總在煉藥時給您偷塞糖丸?“
蘇婉清的金針已抵住老者死穴:“藥王谷沒有少主。“
“是么?“老者忽然撕開面皮,露出江小魚夢中見過的臉——冰棺里那具尸體的容貌!他頸間青印泛著血光:“二十年前我假死時,婉清你還在襁褓中...“
江小魚手中的琥珀突然融化,金蟬振翅飛向金陵方向。無數螢火蟲從蘆葦叢升起,在空中拼出八個血字:九星現世,蒼梧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