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破產(chǎn)道觀繼承指南

陸長生推開房產(chǎn)中介玻璃門時，掛在門框上的銅鈴鐺突然唱起《大悲咒》，嚇得隔壁寵物店的金毛犬當場表演了個滑跪。他低頭看看自己沾著水泥灰的工裝褲，再看看墻上“至尊豪宅顧問“的燙金招牌，感覺自己像走錯片場的群演。

“歡迎光臨~“前臺小妹的夾子音在看到來人后秒切女低音，“租單間去隔壁我愛我家。“

“我來繼承不動產(chǎn)。“陸長生把泡面桶往接待臺一擱，老壇酸菜的味道立刻蓋過香薰機吐出的檀香。他從背包里掏出一卷用水泥袋打包繩捆著的文件，最外層是印著“餓了么“l(fā)ogo的塑料袋。

中介小妹用兩根指甲捏起文件邊緣，突然瞪圓貼著三層假睫毛的眼睛：“光緒年的地契？您家祖上是義和團？“

“是青云觀主持。“陸長生瞥見文件堆里掉出張泛黃照片：穿道袍的老頭蹲在挖掘機前比耶，背后道觀墻皮剝落得像奧利奧泡牛奶。這是二爺爺去年發(fā)的朋友圈配圖，配文是“徒手拆房第八式修煉中“。

電腦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物業(yè)管理系統(tǒng)彈窗瘋狂跳動。“欠繳費用：水費6382元、電費22907元、物業(yè)費......“小妹敲鍵盤的手在顫抖，“按復利計算，您需要補繳的金額是——“

“直接說能買幾輛勞斯萊斯吧。“

“大概能買勞斯萊斯雨傘，十七把。“

陸長生摸出皺巴巴的遺囑，二爺爺?shù)拿P字龍飛鳳舞：“得我道統(tǒng)者，須將青云觀修繕如初“。落款處的朱砂指紋印暈染成心形，旁邊還有行小字“PS：冰箱里腌的糖蒜記得給三清上供“。

“要不您看看這套兇宅？“小妹突然換上殯葬業(yè)專業(yè)表情，“上個月有主播在里面玩筆仙，現(xiàn)在打七折......“

話沒說完就被開門聲打斷。穿貂皮的大媽拎著愛馬仕沖進來，翡翠鐲子磕在玻璃門上鐺鐺作響：“我那套湯臣一品的閣樓掛出去沒有？就是王菲住過對門那間！“

陸長生默默把泡面湯倒進盆栽里，鎏金封皮的《不動產(chǎn)登記證》在夕陽下泛著青光。當他發(fā)現(xiàn)登記欄里夾著張民國三十八年的物業(yè)費收據(jù)時，發(fā)財樹突然劇烈搖晃，葉子簌簌掉了他一身。

“這是吉兆！“貂皮大媽突然湊過來，美甲上的水鉆差點戳到他眼球，“小伙子你要轉(zhuǎn)運了！“

“阿姨，這是甲醛超標。“陸長生扒開葉子，看見收據(jù)背面用鋼筆寫著：“今收到青云觀香火錢，折合銀元二十塊。注：玉皇大帝雕像修繕費另計“。

抱著文件走出中介所時，晚風卷起張售樓廣告糊在他臉上。“皇家園林景觀“的標語旁，青云觀的航拍圖活像塊發(fā)霉的綠豆糕。他摸出手機想導航，發(fā)現(xiàn)二爺爺發(fā)的定位居然在黃浦江中央。

“道觀在陸家嘴？“他對著江水凌亂三秒，直到看見礁石上銹跡斑斑的指路牌：←青云觀 2.5km。箭頭指向一片蘆葦蕩，驚起群白鷺擺出“SB“隊形。

穿過比郭德綱頭發(fā)還茂密的蘆葦叢，陸長生終于明白為什么導航失靈——道觀山門被爬山虎包成抹茶大福，石階縫里鉆出的野草長得比姚明還高。唯一能辨認的牌匾上，“青云觀“三個字被鳥糞鑲出浮雕效果。

“至少省了做舊費。“他安慰自己，抬腳踹門的瞬間，整塊門板轟然倒塌，驚飛檐角棲息的烏鴉，在空中拼出“兇“字。

正殿里，三清像的鎏金掉得跟白癜風似的。原始天尊的拂塵成了拖把，靈寶天尊的蓮花寶座堆滿泡面箱，道德天尊手里托著的不是金丹而是缺角瓦當。供桌上擺著臺液晶電視，插頭連著太陽能充電板——屏幕定格在二爺爺玩《植物大戰(zhàn)僵尸》的最后一幀。

“這就是您說的道統(tǒng)？“陸長生對著照片鞠躬，香爐里突然騰起青煙凝成二維碼。他鬼使神差掏出手機掃碼，屏幕顯示：“歡迎登錄青云觀物業(yè)管理APP，當前賬戶余額：-748萬“。

夜色漸深，陸長生蜷在廂房嘎吱作響的木板床上刷招聘網(wǎng)站。月光從漏風的窗欞擠進來，在墻面投下張牙舞爪的樹影。他把不動產(chǎn)證墊在泡面桶下當鍋墊，熱力傳導讓封皮上的光緒年款滲出縷縷青煙。

半夢半醒間，手機響起《清靜經(jīng)》說唱版鈴聲。他瞇眼看到個穿道袍的老頭站在床頭，手里iphone14pro的激光雷達正掃描他腦門。

“孽障！“老頭一開口滿嘴東北大碴子味，“拿不動產(chǎn)證墊泡面？你咋不用傳國玉璽蓋泡面呢？“

陸長生瞬間清醒——這分明是照片里的二爺爺！但此刻老頭渾身散發(fā)LED藍光，頭頂懸浮著“元神投影“四個楷體字，腳邊還有只電子狗在蹭WIFI。

“現(xiàn)在天庭查違建比朝陽群眾還狠！“二爺爺?shù)姆鲏m變成教鞭敲打虛空，彈出全息投影的《天界市容管理條例》，“你這屬于頂風作案知道不？“

投影突然變成某寶界面，二爺爺秒變帶貨主播：“現(xiàn)在下單送三清開光手機貼膜！只要完成道觀修繕任務，解鎖九重天5G網(wǎng)絡(luò)......“

畫面戛然而止。陸長生猛地坐起，發(fā)現(xiàn)泡面桶在登記證上燙出個金色二維碼。手機掃描顯示：“青云觀AR導航系統(tǒng)啟動，檢測到132處危房預警，WIFI信號強度：弱（建議充值功德點升級）“。

月光突然大亮，他抬頭看見房梁上趴著只通體雪白的狐貍，正用尾巴尖連接充電寶給手機充電。四目相對的瞬間，狐貍咧嘴露出華為同款鈦合金烤瓷牙：“道友，5G加速包考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