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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終有一別

下了閣樓,再出府門。

白日時光即將告罄,街上人聲散漫。

陳淵晃動著手中白瓷酒瓶,水聲淅瀝,顯然已經要見底了。

百味居的老酒雖然醇香,可自己嫌那味道醬氣太足,還是都尉府外一家老字號酒坊更合心意。

那日去吳啟家中做客,喝的便是這家的清酒,風味清冽甘甜。

他的步子不疾不徐,到了酒坊門口:“老樣子,斟滿就成。”

“得嘞陳大人!”

酒坊老板熟捻的抄起漏斗,酒珠晶潤透亮,在空中匯成一道銀線落入白瓷瓶中。

“知道您好這一口,特地留了些,不然恐怕都得被人買走!”

陳淵正掏錢放在桌上,聞言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

“今天是什么日子,生意這般火爆?”

老板伸手將瓶子遞給陳淵,又往白褂上擦了擦。

“大人有所不知,剛來了七八個人,個個兵卒打扮,張口就要了所有現酒,說是今天要宴請貴人......”

“也不知是哪里的貴人,那些酒可不少!”

接過瓶子,陳淵無端想到今早那群人,但并沒有接茬。

反正與他也扯不上干系......

算算時間,估計府里那幫餓死鬼也該吃的差不多了。

剛一轉身,卻聽見背后有人呼喊:

“陳兄!”

扭頭一看,那人一身灰袍,背負長劍,可不就是劍明子嗎?

只見他快步走來,后頭還跟了兩個人影。

“行啊,有本事了,連府衙都不來,不說明白可別怪我扣你的俸祿!”

這自然是兄弟間的玩笑話。

劍明子猶豫了一瞬,之后照例毫無骨氣地討饒:“別啊陳兄,一個月就這幾兩碎銀,我可不想喝西北風去......”

他還想說些什么,旁邊黑衣男子突然開口:

“久仰大人盛名,我這師弟真是勞您費心了!”

陳淵眸光游移,這才開始打量另外兩個人影。

說話之人立在劍明子左側,濃眉大眼,穿著圓領玄黑罩衫,氣機沉穩,雙目有神。

而右側之人腰系革玉板帶,一身華衣頗為顯貴,只是眼神冷漠,時不時瞥兩眼陳淵,目光中隱隱帶著厭棄與輕視。

見狀,陳淵微微蹙眉,他肯定自己與那人互不相識,但也懶得計較。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犯不著動氣上火。

干脆利落地忽略掉華衣男子,對著劍明子問道:“這位是?”

“這是我的同門師兄,常慶云,平素很照顧我。”

劍明子解釋的干凈利落,陳淵自然給足了面子,拱手道:“原來是常兄當面,都是虛名而已,實在不敢當!”

“陳大人不必客氣,遍觀大人行事,實證我所言非虛!”

常慶云也早就好奇這位少年英才,自家師弟是個眼高于頂的,可在平常書信中卻對其贊譽有加。

今日得見,果真儀表堂堂,氣宇軒昂!

比之門內幾位修行種子也毫不遜色!

談興正濃之時,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什么,似乎有些尷尬。

自己光顧著聊天,把正主給忘了。

常慶云指著身旁的華衣年輕人,趕緊引薦道:“陳大人,這位是江州威遠伯府的韋黎川公子。”

陳淵這才多看了其一眼。

大齊有規制,非軍功不得封爵,想來這人祖輩也是英杰......

可關他屁事。

就算是公侯自己也沒必要腆著臉巴結,故而也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應了一聲“哦”字。

韋黎川當即神色更冷郁幾分,透著股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氣。

他自小長于朱門大院,錦衣玉食,頗受寵愛,聽慣了奉承之言,這會只覺得被駁了面子,當即臉上有些掛不住。

韋家伯爵之位,在郡城雖然只是中流,可也不是這種地方小官可以忽視的!

“你就是陳淵,為何威逼我家的敕造官?”

韋黎川這話極為強硬,甚至有些質問的意思。

劍明子皺皺眉頭,趕緊出來打圓場。

今日為了那事來尋陳淵,本就羞愧,結果韋黎川還傲慢如斯,更讓他不知怎么開口了。

可陳淵也不是個能受氣的,這種詢問方式,換做鎮妖軍那幫漢子倒也可以理解,畢竟整日忙著斬妖,要想多么溫和親切也不可能。

但這人身為伯府子嗣,卻無半點教養,實在令人不喜。

不過提到敕造官,他倒是明白了。

感情是來出頭的?

想到這兒更沒有什么好話,只是平淡地看著韋黎川,隨意道:

“貴府的人實在沒規沒矩,不僅堵在尉府門口,還敢厲色呵斥我手下兵卒,威遠伯府倒是厲害,都可以插手地方軍機要務了?”

聞言韋黎川臉色一變,自古武勛與地方糾結都是忌諱。

更別提他家早就開始敗落,少有人能頂的起事,唯一的親兄也只在鎮妖軍里辦差,可盡管如此,卻是萬萬受不住流言蜚語的。

陳淵繼續道:“碰到我也就是懲戒一番,要是換做別人,可沒那么容易姑息!”

韋黎川也不是個蠢笨的,沒打算在這種事上糾纏,

只是袖中雙手緊攥,指節握的有些發白,皮笑肉不笑道:

“那真是有勞了,不過我特地從郡城過來,就是為了將劍明子聘為護衛,而且不日就要前去幽州伏崖關!”

這話擲地有聲,隱隱帶著幾分驕傲。

見陳淵愣住,常慶云開口解釋道:

“幽州要塞最近不太平,時常有大批妖族襲擾,故而有許多軍門子弟,效仿祖輩奔赴邊疆......”

幽地背靠江州七郡,常年大動兵鋒,兩州雖然毗鄰,可一個氣候宜人,山川秀麗,一個黃沙漫天,金戈鐵馬。

可謂是天壤之別!

而伏崖關就是兩州交界處唯一的重塞,從義永去那里倒也方便。

陳淵反應過來后,這才高看這貴公子兩眼。

先前瞧他言語刻薄,憑著心中對紈绔子弟的刻板印象,只道又是草包之流......

沒想到竟有投效疆場的膽量!

韋黎川見他眼神冒犯,不由的漲紅了臉,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話頭既然已經撂出來了,劍明子將陳淵拉到一旁,硬著頭皮開口道:

“陳兄,這事兒是我不地道?!?

“只是我以往承了常師兄的大恩,他昨日上門來邀我同行,實在不好推辭......”

“無妨,你去吧!”陳淵回答的并不猶豫。

“陳兄你肯定在怪我?!?

“......”

劍明子看他如此爽快,還以為他是心有不滿,剛要說些什么,只見陳淵拋來一枚古樸的令牌。

正當自己好奇琢磨之時,卻看到了兩個威嚴大字。

嘶!這是?

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趕緊揉揉眼皮,那“鎮妖”字樣卻沒半分變化。

劍明子意識到什么,仿佛手中拿著個燙手山芋,趕緊丟了回去。

他這種宗門之人,與尋常官員相交也就罷了,卻不想和鎮妖軍扯上關系。

開玩笑!

這些年被鎮妖軍夷山滅宗的門派可不少!

盡管這些宗門屁股大多也不干凈,可想像總歸是有些不自在的。

“陳兄,你被鎮妖軍選中了?”

劍明子聲調大了一些,盡管早就料到這是遲早的事,但真到成了的這一天,還是有些驚異。

畢竟,他可沒聽說師門中有人與鎮妖軍之人相交。

自己也算頭一個了!

這話自然也沒瞞著常慶云、韋黎川兩人,或新奇,或猶疑......總之是神態各異。

韋黎川更是意外,自家大哥雖進了鎮妖軍,但對其中門道向來諱莫如深,可見這里的不尋常。

沒想到這少年如此年輕,竟被鎮妖軍相中?

“一個信物罷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不過總是讓人多了幾分念想?!?

陳淵嘴角含笑,神態沉穩而內斂,沒有半分驕色,好像是件平常之事。

“所以啊,后頭我要去了鎮妖軍,你也沒法與我同行,不如去邊疆磨礪磨礪?!?

劍明子自然懂這話的意思,只是似有感慨不吐不快。

“世事果真難料,與陳兄相逢似乎還在昨日......”

陳淵渾身一顫,他一個大男人,這話聽起來真有些頭皮發麻。

正要打斷他的“傷春悲秋”,卻聽到后面傳來爽朗的聲音。

“頭兒,你咋一個人在這兒嘮嗑!”

轉頭卻見雷勇、吳啟一行人出了府門,都朝這邊走來。

他們看到劍明子也頗感意外,后來知道了事情緣由,更沒有喪氣。

自家兄弟都是有能耐的,怎么會眼紅?

只是當下又要拉劍明子再去喝上一場......

“劍兄,今天你不跟我們喝幾杯,這話可說不過去!”

“不是我不從,是已經決心要戒酒了......”

“戒酒?戒個屁!男人還能不喝酒的?”

“走吧走吧,反正都出來了......”

夕陽灑下最后的余暉,暖風和暢,伴著豪放的大笑,依稀可見城中飄出的炊煙。

陳淵靜靜看著他們,忽然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下一瞬間,他忽然注意到什么,卻見人群中的吳啟怔怔出神,似乎被什么東西勾動了心事。

而沒等他做出動作,卻聽常慶云那邊傳來聲音。

“諸位兄弟,你們都是縣中好漢?!?

“我手下今天不長眼,沖撞了各位,此刻恰巧備下了酒席,不如一同前去飲用?”

“就當為各位賠罪了!”

說話的竟然是那位伯府公子,韋黎川。

聽到這話,其余人不免將目光看向陳淵。

陳淵眼睛微瞇,突然明白酒坊老板說的“貴人”是誰了。

不得不說,這韋黎川長于大院,關鍵時候竟能放下架子。

這是隱晦的向陳淵示好,畢竟這般年輕就被鎮妖軍看重,若是成長起來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當然,就算半途夭折,也損失不了什么。

對此,陳淵心里自然門清,同樣沒將先前的不快放在心上。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沒有阻攔的道理,只是囑托道:

“你們自去便可,不過一定要有度,明天可還得正常上衙!”

陳淵注視著眾人遠去,手中磨搓著那枚令牌,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否能進鎮妖軍......明天也該出結果了。

事情看似十拿九穩......

但沒到最后一步,便做不得數。

總歸還是有些沒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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