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搜，一個角落都別放過！”

在十幾位參將的帶領下，所有軍卒都動起來，好似黑色的浪濤，要將密流山吞噬。

見狀，羅暉還想掙扎反抗，可面前突然有浮光掠過。

幽冷月色下，一柄青金色的寶劍橫在喉管處，死亡迫在眉睫，恐懼、驚悚......這是他很久沒感受過的情緒了。

一切都宛若當頭棒喝。

“羅暉......戴炎在哪兒？”

他嘴角顫動，心中驀地生出陣陣無力感，對方一身氣息太過內斂，絲毫沒有顯露年輕天驕的鋒芒，還以為是個愣頭青，沒想到竟是下山虎。

只希望戴炎師兄將事情都處理好了。

可當他再次抬頭，看著死寂的山門，心尖驟然涌現忐忑。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吐露半個字，那種后果......他承擔不起。

見對方無動于衷，眼中甚至浮現決絕之色，陳淵懶得強求，朝旁邊的都尉招了招手。

“這個人交給你了，讓他說實話。”

那群都尉面面相覷，各自掏出森寒鎖鏈，這是由珍奇金屬制成，能壓制修為，又因為顧忌對方修為高深，直接洞穿了他的琵琶骨。

劇烈的痛楚讓羅暉大汗淋漓，卻仍舊不敢松口。

“沒想到還是個硬茬子。”

但陳淵只覺得找對方向了，要順著深挖下去。

目光掃過羅暉，又緩緩將視線挪開，放在先前出手殺人的弟子身上，那人臉色灰敗，手腳都在顫抖，可他不敢抬頭。

但陳淵就如同催命鬼一般，嗓音淡漠。

“你說，戴炎在哪？”

聞言，那人直接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有些事不上秤沒四兩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他的確知道戴炎在哪兒，但他沒法挑明。

“你真不想給自己留一條活路？”陳淵看出對面之人的猶疑，適時的加碼，希望撬動對方的嘴：“說出來，你可以將功折罪。”

畢竟密流山太大了，數座山峰連結成山脈。

他們當然可以多花費時間搜查，但那些百姓等不起，在有修為的武夫面前，他們如同待宰羔羊。

“還有你們，若是能揭發首惡行蹤，可記功一件！”

眼見核心弟子們嘴唇青紫，哆哆嗦嗦，將承受不住壓力，領頭的趙凡終于下定決心。

他慘笑一聲，眼中布滿血絲：“大人，莫非真以為我不懂鎮妖軍？不管怎么樣，我等是沒有活路的。”

“可既受宗門之恩，也絕不會臨陣反水！”

話音剛落，趙凡面色漲紅，身上筋骨發出噼啪聲，面目猙獰，幾乎是瞬息的功夫，似乎連手中長刀都拿不穩了。

他是分宗核心弟子，苦修百年，好不容易有了靈府修為，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對面武夫的對手，也不覺得能有活下來的機會。

若是出手，更坐實了叛逆之名......

盯梢的參將瞳孔微縮，隱隱感覺有些不妙，果斷拋出手中鎖鏈，卻依然來不及。

下一刻，趙凡嘴角溢出鮮血，身上也突兀浮現出青紫色的紋路。

之前的爆響是自戕之舉，他震碎了心脈經絡，元息無法被約束，如同發怒的野牛，在體內每一寸角落肆虐，將臟器攪的粉碎。

“趙凡師兄！”

那些想投誠的核心弟子徹底絕望，他們明白趙凡的意思——

他們差點被姓陳的唬住了！

一入江湖深似海，如果自己真交代了什么，能不能保命尚且未知，而旁人也不會管他們有無苦衷，只會覺得他們背叛了師門。

可一旦宗門有意追究，在江湖上，連自己的家族都將失去立錐之地。

而他們做的事......更不容于鎮妖軍。

別看姓陳的說的好聽，可哪怕將功贖罪，也逃不過脖子挨刀的結局！

到頭來里外不是人。

這時，大多數核心弟子已經反應過來，林家父子那是陰溝里翻船，而羅暉長老更是悍然出手，的確難辭其咎。

但他們不一樣。

只要自己能頂住壓力，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姓陳的也沒法拿他們怎樣，盡可能多爭取些時間，讓戴炎師叔處理好一切......也許還有轉機！

若是說出去了，那才是半分希望都沒了。

核心弟子知曉些什么，卻死鴨子嘴硬，普通弟子想說，卻道不出個所以然來，元濤神色狠厲，沉聲道：“我這就去查，哪怕把整座山掀開！”

這種宗門常有狡兔三窟之舉，未雨綢繆，就是擔心出現今日這種局面。

每多給他們一息時間，證據便會被銷毀一些，到那時，就像羅暉所說......憑一個女娃的一面之辭，真的很難給這種大宗門定罪。

必要時候，他們甚至能拉出許多人為其“證明清白”。

讓他們緩過氣來......再想抓到把柄就難了，更大概率會倒打一耙！

“......”

看著地上的尸體，陳淵撇撇嘴，雖然的確沒想過留活路，只是攻心罷了，但也沒料到這人對自己還挺狠。

可他壓根就想過這些人會老實交代......

他朝某個方向揮揮手，看著那個簡單著甲的女子，隨意問道：“你對這里熟，有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看清那女子的面龐，羅暉眼皮狂跳，終于沉不住氣了。

“你這小雜種，當初悔不該留下你！”

葉玉真對此充耳不聞，在她看來，這羅暉就像一條瘸腿的野狗，雖然還能叫喚兩句，但也就僅此而已。

她隨即從袖中掏出一副地圖，似是自嘲般說道：“說來可笑，這地圖留了這么多年，還以為要眼睜睜看著朽爛，再無用武之地......”

“玉真山有不少奇地，但并非全是善處，只看你如何運用。”

“就比如內崖石壁下的洞窟，有一部殘存法門，與本門造化生死經一樣，威力驚人，但法決殘缺不全，修煉風險極大，一不留神就會墮入邪路。”葉玉真緩緩道來。

這些秘辛久遠，是她從老掌門所剩無幾的東西中發現的。

聽到最后，羅暉臉上再無半分血色，骨頭徹底酥軟。

他沒想到葉玉真會來的這么巧，就如同天理輪回一般，如同一把刀，好巧不巧插到最要命的部位。

一旁彭真等人已經躍躍欲試，可抬頭打量著綿延山脈，在夜色下如同伏地蛟龍，似乎想到什么，眉眼間有些為難。

“陳大人，有地圖雖然好辦得多，但這種宗門，往往會在要緊處布下禁制法陣，以混淆視聽，怕還是要費些功夫。”

對此陳淵并不意外，他將目光投向人群。

那是個女將，看樣子似乎有些吊兒郎當，站在那兒格格不入，如果說旁邊的軍卒站似蒼松挺拔，而她則更像混入其中的歪脖子樹。

察覺到陳淵的目光，朱華靦腆的笑笑，很快明白對方的意思。

不就是找人嗎？

這種檔次的法陣......她在娘胎里時就不放在眼里了。

下一刻，朱華略微正色，眼中流光閃動，似乎覆上一層極淡的紫氣，不過幾息的功夫，似乎便有了結果。

“先往那邊走。”朱華蔥白手指輕點，那是一處漆黑山谷，

隨著陳淵點頭，鎮妖軍人頭攢動，火光照耀山野。

元濤在原地沉默半晌，臉色有些復雜，看著地上的尸首，咂摸道：

“你說你......還真赴湯蹈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