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自己父親腳步匆匆的離開后，沈知許才開口。

“哥哥，你為什么你會要讓我去外祖家呢？”

到現在她才把心中的疑惑給問了出來。

她不理解。

雖然父親沒有以前好了，但是他一定不會虐待自己，只是不會時常關心罷了。

更何況現在，江姨娘和沈若蘭都要走了，即使自己留在家里也是沒有什么問題的，為什么哥哥還是要讓自己走呢？

在靜謐空間里，可以清清楚楚聽見一聲沉重的嘆氣聲。

“愿愿，事情沒有你想的這么簡單，現在還小，哥哥不能明確的告訴你，但是現在你去外祖家是最好的選擇。”

“江姨娘他們母女終究會回來的，哥哥總要去邊關的，我只能想到三年時間拖住她們，屆時你在府里的生活，我不能保證你安全無恙。”

“而你外祖家只有外祖父，還有你舅舅舅媽，他們沒有孩子，是不會有太多爾虞我詐會煩惱你。”

“并且他們從小對你又很寵溺，所以去那里你是不會吃苦的，我很放心。”

說著，沈知懷的雙手握住她的肩膀，蹲下來與她對視。

“總之，愿愿，相信我。”

對上沈知懷認真且鄭重的目光，沈知許才緩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哥哥，我相信你。”

他欣慰的笑了笑，摸摸面前幼小妹妹的腦袋。

伸出小拇指，看著她，就像母親在的時候，沈知許給他保證不會闖禍時做的那樣。

“哥哥保證，一定會查到證據，讓害死母親的兇手付出代價。”

沈知許見此，也伸出小拇指和它勾在一起。

“哥哥，我等你，我也不會放棄的，父親不愿意查的，我來查，他不愿意相信的，我相信。”

沈知許目光灼灼的望著他，心底的那顆想要查明真相的種子，也漸漸生根萌發新芽。

從此時此刻起，兩兄妹的心，都在為了還自己母親一個真相而在劇烈跳動著。

緊緊聯系在一起。

直到多年后，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才漸漸平息。

時間一晃過去了兩日，距離外祖父家來接她的時間只剩下一天了。

不知道為何，沈知許自從沈知懷對父親說了那樣的話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父親。

聽到自家的仆人說，他是因為公務繁忙，才一直呆在書房里，久久不出來。

她聽了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從大鬧靈堂開始，沈知許就沒有抱多大希望于自己的父親身上，問問也只是出于好奇罷了。

結果當天夜晚，沈知許便夢到了從前的事情。

夢里江姨娘還沒有進門，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那是一個和煦的春日，母親還有父親帶著自己與哥哥在花園里面放紙鳶。

自己在前面拉著紙鳶笑嘻嘻的向前跑，而哥哥則是一臉歡樂的在后面追著，還時不時提醒自己拉緊紙鳶線。

父親，母親則是坐在一邊，看著兄妹兩人嬉戲打鬧。

父親也會心細的注意到母親的疲乏，便會親手幫她按揉太陽穴……

在印象中，父親從來就是如此心細而又溫柔的形象。

甚至有時候沈知許有一些比較胡鬧的舉動時，父親也不會責罵她，一直都是溫柔耐心的哄著給她講道理，讓她放棄這個念想。

他唯一一次罵沈知許，是她因為一件事撒謊氣到了母親，才稍稍急言厲色。

那也是唯一一次沈知許被罵，還哭了，最后也是他親自給哄回來的。

日月更替，世事變遷，舊人辭，新人來。

那些笑語歡言還縈繞在耳邊，可怎么一切就變了呢？大概只有當事人知道了吧。

當然，夢中等不到答案，而夢也終將會醒……

次日一早，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隨之傳來的便是嬤嬤的叫喊。

“大小姐！洛家來人了，老爺已經去迎客了，叫大小姐快些洗漱完畢，前去前廳呢。”

聲音把自己從夢中給拉出來，坐在床榻上，迷糊糊反應了有一會，才對著門外道。

“好的，李嬤嬤，我馬上就來。”

揉了揉眼睛，不一會兒就有丫鬟敲門進來，服侍她洗漱穿衣，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打開門前去前廳。

還未進入前廳，就感受到撲面而來的低氣壓。

彼時，父親安靜的穩坐主位，看不出任何表情，哥哥就坐在他的下方，也沉默不語。

而哥哥對面的便是沈知許的外祖父，洛家的家主，她母親的父親，洛老爺子。

原本平時見他，他都是笑臉盈盈的面容，現在卻顯得異常的冷，仿佛萬年的寒冰。

三個人就這樣默默的坐著，時不時喝一喝手邊的茶，就是誰也不開口與對方說話。

直到沈知許走近，輕輕咳嗽一聲，才打破這詭異的氛圍。

她進去以后恭恭敬敬的向父親，外祖父，哥哥依次行禮，得到點頭后才坐到外祖父的身邊。

要是按沈知許以前，在家是絕對不會有如此多的禮節，可那天一巴掌，似乎將她打清醒了。

坐下后，沈知許才看著眼前的外祖父，這些天的傷悲一瞬間仿佛消失了，笑著說話。

“外祖祖，愿愿好想你呀！”

聲音一傳到洛老爺子的耳中，臉上的寒霜才稍稍沒了一些，恢復了之前溫和的樣子。

“愿愿想外祖父了？外祖父才不信呢，不然怎么這么久沒來看外祖父了？”

“外祖父不要傷心，愿愿這不是就要和外祖父一起生活了嘛，以后就都不用想念啦，因為天天都能見到。”

洛老爺子笑罵著。

“就你嘴甜，油嘴滑舌。”

她笑著附和。

“那還不是外祖父寵的嘛！”

就這樣，剛才氣氛一掃而空，哥哥也加入了祖孫倆的談話，唯有父親一人依舊不發一言。

直到三人聊得差不多了，才進入主題。

外祖父看向父親，冷語直言。

“你還有沒有什么想說的？沒有的話我就帶著愿愿走了。”

父親抬眸，視線越過洛老爺子，只是注視著在他身后的沈知許，片刻后才說。

“照顧好自己。”

此話之后，無言以對。

看著面前自己曾經最為敬愛的父親，自己卻只能像他一樣說出兩個字。

“保重。”

她不知道前廳又沉默了多久，只知道，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和哥哥，洛老爺子走到了門外。

自己獨自一人坐在了回洛府的一輛馬車上，而洛老爺子與沈知懷則坐在另一輛馬車上。

看向車后，眼睜睜看著漸行漸遠，生活了七年的丞相府，府外空無一人。

即使再怎么沉著，如今的自己也不過七歲。

模糊。

直到丞相府徹底消失在眼前，手背上感到一陣濕潤，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只能拿著手帕胡亂地擦拭干凈，心中默默的念到。

父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