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讓你獨自一個人去。”林無殊說著，唇角微揚，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案幾，發出清脆的聲響，“我此番前來，正是為了助師兄一臂之力。“

說著，袖袍一揮，一道流光自袖中飛出，在庭院上空化作一輛鎏金馬車。

那馬車通體由玄鐵打造，車轅上鑲嵌著七顆夜明珠，車頂四角各懸著一枚青銅鈴鐺。

最引人注目的是拉車的兩匹天馬，通體雪白，背生雙翼，蹄下踩著祥云。

“前些日子機緣巧合得了這輛飛星輦，“林無殊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一夜可行千里，去往神明遺棄之地，不過幾日光景。“

“那......什么時候出發？“一直沉默的萬荼穗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急切。

林無殊轉頭看向謝書涯，后者依舊垂眸不語，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杯中茶水早已涼透。

“反正留在這里也是等死，“萬荼穗說道：“橫豎都是一死，不如放手一搏，去探個究竟！“

謝書涯只是微微皺著眉。

林無殊輕輕嘆了口氣：“無妨，我會在此小住三日，給師兄三日時間考慮。“

他起身整理了下衣袍，轉向萬荼穗道：“嫂子，先帶我去客房歇息吧。“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廊上，日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離開了謝書涯的院落后，萬荼穗終于按捺不住，低聲問道：“林師弟，夫君他......究竟是如何變成現在這般模樣的？“

林無殊望著庭院中那株枯死的梅樹，聲音輕得幾乎要散在風里：“嫂子想必知道，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兇險萬分。師兄他......“

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是在渡金丹劫時出了岔子。“

“那日師兄渡金丹劫，原本一切順利。誰知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時，他體內金丹突然出現裂痕......“林無殊的聲音有些發顫，“為了保住修為，師兄強行運轉功法，卻導致內丹......徹底破碎。“

萬荼穗的心變得沉重。

“金丹破碎后，師兄的修為一日千里地倒退。“

林無殊轉過身，看向不遠處已經緊緊閉合的木門，“若不是師尊及時出手，以本命真元護住他的心脈，只怕......“

他沒有說下去，但萬荼穗已經明白了他未盡的話。

“然而即使這樣，師兄也活不了幾日了。”

“修仙之人失去內丹，就如同這盞燈失去了燈芯，看似還能發光發熱，實則已是無根之萍，隨時可能......“

“師兄體內靈力不斷流失，“林無殊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就像沙漏中的流沙，每一天都在減少。如今他的經脈已經開始萎縮......“

“之后，肉身會逐漸腐朽，“他繼續說道，“失去內丹的滋養，修仙者的身體會慢慢變得比凡人還要脆弱。師兄現在還能行走，全靠他強大的意志力在支撐......“

“然后呢？”萬荼穗問。

“神魂消散，“林無殊的聲音幾不可聞，“沒有內丹的庇護，元神會慢慢潰散。到最后......“他沒有說下去，但萬荼穗已經明白了他未盡的話。

“可惜金丹破碎不同于尋常道傷，不管天山圣泉是不是真的，總是要去試一試的。“

萬荼穗點了點頭，想起了什么，又微微皺起了眉頭：“我不太明白，為什么謝書涯猶豫呢？”

“因為，他體內的邪氣吧。渡劫的時候，邪氣侵入了他的身體，”林無殊說：“嫂子的玄清丸，就是打算買給他的對吧？”

萬荼穗聞言一怔，這才想起自己特意為謝書涯求來的丹藥還收在袖中：“剛剛，竟忘了給他......“她的聲音里帶著自責，“林師弟，你說這玄清丸對他會有用嗎？“

“我不是丹修，“他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對丹藥一道了解不多。只是聽說玄清丸能壓制邪氣，但師兄的情況......“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帶著林無殊到了靠南的一間客房，簡單的幫他收拾了一下，萬荼穗就急切的帶著那顆丹藥去了謝書涯的房間。

推開房門時，謝書涯正倚在窗邊看書，日光為他蒼白的側臉鍍上一層暖光。

聽到動靜，他轉過頭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或許對你有用。“

萬荼穗輕聲說道，將木盒拿了出來打開，那枚玄清丸正好好的躺在里面。

謝書涯微微一怔，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錯愕：“你今天出門，就是為了這個？

“對啊，“萬荼穗將丹藥連同精致的玉盒一起放在謝書涯的手上，指尖不經意間觸到他冰涼的皮膚，“幸好遇到你師弟，不然......“

頓了頓，聲音里帶著后怕，“差點就被那三個大漢搶走了。這個世界的治安，可真是差勁。“

謝書涯的手指微微顫抖，他低頭看著掌中的盒子，映出他眼底復雜的情緒。

“你......“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

“別想太多，“萬荼穗輕聲說，“先把丹藥服下吧。“

“我現在的身體，已經無法吸收任何靈力了，“謝書涯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砸在萬荼穗心上，“只怕這丹藥......“

“啊？”萬荼穗倒是不知道這一點，眼看著原來自己的這么多努力都白費了，失落一下子占據了整張臉。

謝書涯有些不忍心，張了張嘴，聲音比方才柔和了許多：“或許......還是有點用的，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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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等萬荼穗去找林無殊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桌上放著一枚青玉簡，在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萬荼穗拿起玉簡，林無殊的聲音便從中傳出：“嫂子，師尊急召，不得不即刻返回師門。飛天馬車的召喚靈器已留下，就在玉簡下方......“

萬荼穗飛快的將玉簡拿給了謝書涯看。

謝書涯的聲音帶著幾分釋然，“這樣也好，不用去了。“

“不，我們必須去。“萬荼穗攥緊了手中的青玉令牌，“沒有林師弟，我們也要去。“

謝書涯輕輕搖頭：“我體內的邪氣越來越重，恐怕撐不到天山。若是半路發作，反而會連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