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仙兒在咸魚味中醒來時，肖仙帝正對著燃氣灶發愁。晨光透過漁家木窗，照見他腰間別著的玉清劍——劍穗上纏著半片貝殼，是昨夜她昏迷時他從礁石上撿的。

“肖大哥，你在燉什么？“少女沙啞的嗓音驚飛了梁上的海鳥。鐵鍋咕嘟作響，浮著幾條翻肚的黃花魚，湯里還飄著半塊故宮冰窖的玄冰。肖仙帝耳尖發紅：“村長說喝魚湯補魂......“

院門突然被拍得山響。拄著拐杖的咸魚婆婆闖進來，懷里抱著腌了三年的梅干菜：“造孽喲！昨夜龍王廟的蚣蝮眼睛冒血！“她渾濁的眼球突然轉向黃仙兒，“女娃子，你頸間的鑰匙呢？“

黃仙兒摸向空蕩蕩的鎖骨，這才發現鑰匙不知何時變成了貝殼吊墜。咸魚婆婆突然尖叫著后退，拐杖指著她耳后：“守墓人的印記！你是三百年前......“話音未落，老人的門牙突然脫落，掉進湯里變成鱗片。

肖仙帝瞬間擋在黃仙兒身前，玉清劍出鞘三寸。咸魚婆婆卻咯咯笑起來，從懷里掏出個發霉的作業本：“逗你們的！這是你外婆六歲時的算術本，她說要是遇到拿劍的傻小子，就給他看第三頁。“

泛黃的紙頁上，歪歪扭扭寫著：「肖哥哥的劍，能切二十八條帶魚」。黃仙兒噗嗤笑出聲，肖仙帝的耳尖更紅了——三百年前，他確實在南海幫小漁娘切過帶魚。

午后的漁村突然斷電。黃仙兒舉著手機直播趕海，鏡頭掃過曬魚干的竹匾時，彈幕突然瘋狂刷屏：

「UP主小心！魚干在動！」

「左邊那個阿婆的眼睛是死魚眼！」

「啊啊啊她轉頭了！頭轉了 180度！」

肖仙帝正在幫村長修漁網，突然聽見尖叫。只見黃仙兒舉著手機倒退，鏡頭里的咸魚婆婆正以詭異的角度扭轉脖頸，嘴角咧到耳根：“囡囡，要吃新鮮的......“她突然撲過來，指甲變成魚鰭。

“潑狗血！“肖仙帝甩出從城隍廟順的狗血袋——昨天他還吐槽“現代驅邪居然用密封袋“。咸魚婆婆在血霧中發出怪叫，退回陰影里時，露出腳踝上的守墓人符文。

“別怕，是外婆的同事。“黃仙兒突然笑了，從背包掏出外婆的腌魚石，“三百年前，她們用這石頭腌過幽影教的分魂。“石頭砸在地上，濺起的咸魚汁竟在空中凝成符咒，將婆婆定在原地。

彈幕炸了：

「主播 666！腌魚也能驅鬼！」

「求同款咸魚石鏈接！」

「原來守墓人副業是腌咸魚？」

肖仙帝看著手忙腳亂解釋的少女，突然覺得，比起仙帝的威嚴，他更喜歡看她被彈幕逗得翻白眼的樣子。

午夜的潮水漲到了門檻。黃仙兒被尿意憋醒，發現肖仙帝坐在院里，對著二十三個空酒瓶發呆——每個瓶底都刻著饕餮紋，是白天從漁民家收的。

“肖大哥，你在數星星嗎？“少女揉著眼睛蹲到他身邊。月光下，酒瓶突然同時轉向南海，瓶頸滲出黑血，在沙灘上寫出歪扭的字：「鑰匙在胃里」。

廚房傳來瓷器碎裂聲。兩人沖進屋，看見冰箱里的海蠣子正在開會，最大的那個用蟹鉗敲著罐頭蓋：“人類的胃，是最安全的藏鑰匙地點！“它突然蹦到黃仙兒腳邊，“三百年前你外婆也這么干過！“

肖仙帝的玉清劍瞬間架在海蠣子上。海蠣子“咔嚓“打開殼，露出里面半枚鑰匙——正是外婆棺木下的殘片。黃仙兒突然想起，上周吃海鮮自助時，有只海蠣子死活不肯開口。

“所以......我上周生吃了鑰匙？“少女的臉比月光還白。海蠣子得意地吐泡泡：“守墓人的胃能消化邪力！不過你男朋友的劍要是再靠近半寸，我就......“它突然縮進殼里，“哇！他瞪我！“

肖仙帝黑線：“吾乃仙帝，豈會與貝類置氣......“話音未落，海蠣子噴了他滿臉海水。黃仙兒笑得直不起腰，突然發現，這是外婆去世后，她第一次笑得這么痛快。

凌晨三點，村長端著魚湯面敲門。肖仙帝聞到湯里的龍涎香不對勁——混著幽影教的腐尸味。黃仙兒吸溜著面條突然僵住，吐出根黑色的魚鱗：“村長，這魚......“

“新鮮的！今早剛撈的！“村長的臉在燭光下泛著青灰，左眼突然變成魚眼。肖仙帝的玉清劍抵住他咽喉時，村長突然哭了：“我不想變成魚啊！上個月吃了龍王廟的供魚......“

供桌上的咸魚突然開口：“是我！“咸魚婆婆的鬼魂從魚干里飄出來，“幽影教在供魚里下了分魂蠱，整個漁村都被感染了！“她飄到黃仙兒身邊，“囡囡，用你外婆的腌魚石，腌了那口老井！“

井臺邊，黃仙兒握著腌魚石的手在發抖。井底浮起二十三個魚頭，都是失蹤的漁民。當石頭投入的剎那，咸水突然沸騰，浮出個青銅匣子——正是外婆的守墓人日記。

日記最后一頁寫著：「囡囡，如果你看見這些字，說明我又失敗了。記住，真正的鑰匙，從來不在海里，在......」字跡被水漬暈染，最后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黃仙兒突然抱住肖仙帝，眼淚滴在他心口的仙帝紋上。井底傳來悠長的嘆息，二十三個魚頭同時閉眼，化作泡沫消失。漁村的公雞開始打鳴，咸魚婆婆的鬼魂在晨光中揮手：“去找村口的老榕樹，它知道答案。“

天亮后，黃仙兒舉著手機直播挖榕樹。彈幕問她為什么穿孕婦裝，她翻著白眼：“肖大哥說防鬼抓肚子！“樹下挖出的陶罐里，除了完整的往生匙，還有張泛黃的彩票——外婆三百年前買的，開獎日期正是今天。

“謝謝大家的打賞！“黃仙兒對著鏡頭晃了晃彩票，“今晚海鮮自助走起！“肖仙帝在旁邊嘀咕：“先去醫院洗胃......“突然被她塞了滿嘴咸魚干。

南海的浪花打來，陶罐底刻著外婆的字跡：「傻小子，這次換你保護囡囡啦」。肖仙帝看著啃咸魚的少女，突然覺得，比起仙帝的長生，他更想要這樣帶著咸魚味的煙火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