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停尸柜第三層十七號格口結著冰花。季昭的繡春刀挑開尸袋拉鏈時，刀刃上的蛇毒與防腐劑發生反應，騰起青紫色煙霧。躺在里面的老館長雙手交疊，掌紋里嵌著翡翠粉末，與林覺辦公室提取的微量元素完全吻合。

“死亡時間凌晨三點零分。“陳鐸用鑷子夾起尸體下頜，“和青銅懷表停擺時間......“

解剖刀突然刺入尸身肋下。季昭手腕輕轉，整片胸腔像打開妝奩般掀起，露出里面用金線縫合的臟器。陳鐸的戰術手電差點脫手——本該是心臟的位置，填塞著浸泡藥液的算籌，每根都刻著南昭國工部特有的魚鱗紋。

“這不是謀殺。“季昭的刀尖挑斷金線，算籌散落時在地面組成宮闕飛檐的輪廓，“是贖罪。“

冷凍柜突然全部彈開。白霧中傳來玉器相擊的脆響，九百三十具尸體整齊坐起，每具喉間都晃動著翡翠鈴鐺。季昭扯開老館長的壽衣，露出后背整張人皮刺青——正是南昭王城地下密道的全息圖。

陳鐸的子彈貫穿最近尸體的眉心。腐臭的腦漿濺到墻面，竟顯露出用尸油繪制的星象圖。季昭突然拽著他撲倒在地，頭頂掠過數十枚翡翠鈴鐺，在金屬柜面擦出火花。這些暗器嵌入的位置，正是星圖中標注“死門“的方位。

“閉氣！“季昭甩出浸透蛇毒的口罩。停尸間地面開始滲出蓖麻油，混著干冰白霧形成致命毒瘴。她在濃霧中劈開通風管道，卻見更多尸體正從排風扇口倒爬進來，關節反折的角度與地宮人牲如出一轍。

繡春刀斬斷尸群腳筋時，季昭的耳膜捕捉到齒輪轉動的微響。她突然想起老館長肋骨間的算籌數量——三十七根，正是太子腿骨刻痕的總數。刀鋒插入尸體丹田的剎那，整面西墻轟然倒塌，露出后面琉璃燒制的祭壇。

“長公主好眼力。“殯儀館長從祭壇陰影走出，手中的硨磲梳篦正滴落腦髓，“當年您沒能救下太子，今夜就用九百警察的魂魄......“

季昭的刀比他話音更快。硨磲梳齒斷裂的脆響中，前世記憶如利刃出鞘：母妃就是用這把梳子絞殺告密宮人，將染血的梳齒藏入她襁褓。鎖骨胎記在此刻灼如烙鐵，與梳篦殘留的血漬產生共鳴。

殯儀館長的瞳孔突然渙散。他機械地走向祭壇，將梳篦插入北斗星位。琉璃磚面應聲翻轉，露出下面深井般的豎葬坑——數百具現代尸體保持著跪姿，雙手托舉著風干的童尸。

“你可知這些孩子為何腐？“季昭的刀尖劃過豎葬坑邊緣，“他們的天靈蓋都被打入桃木釘，釘頭沾著太子的血。“

陳鐸的配槍對準館長太陽穴。季昭卻劈開祭壇供桌，露出暗格里的青銅滴漏。當老館長的心臟被放入漏壺，三百年前的更漏聲突然響徹殯儀館。所有尸體喉間的翡翠鈴鐺無風自動，奏出永寧公主及笄禮的雅樂。

“該結束了。“季昭將繡春刀浸入豎葬坑血水。刀刃吸收人血后浮現出暗紋，正是南昭死士營的調兵虎符。當刀身完全沒入祭壇裂縫，地底傳來城墻坍塌的轟鳴，整座殯儀館開始向地宮方向傾斜。

館長癲狂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的皮膚下凸起蚯蚓狀紋路，那是“紅酥手“劇毒發作的征兆。季昭踩住他痙攣的手腕：“當年母妃逼我飲毒時，我往酒壺摻了蓖麻油——你們復現的毒方，缺了這味藥引。“

地陷形成的裂谷中，明代城墻遺址裸露如森白肋骨。季昭站在裂縫邊緣，看著糯米灰漿里浮出成串的翡翠鈴鐺。當第一縷曙光穿透晨霧，那些鈴鐺在陽光下化作齏粉，露出里面包裹的乳牙——正是青銅懷表缺失的齒輪。

陳鐸的警用匕首挑開灰漿中的金絲。季昭卻徒手挖開冰冷粘稠的混合物，指尖觸到堅硬物體時突然戰栗。三百年前被迫松開的雙手，此刻終于握緊那具蜷縮的幼小骸骨——太子的指骨仍保持著抓撓姿勢，掌心里攥著半枚硨磲梳齒。

殯儀館在身后徹底坍塌。季昭將骸骨貼在胸口，胎記處的皮膚突然龜裂，露出下面暗藏的羊皮卷。陳鐸用戰術匕首挑開時，永寧公主的絕筆在晨風中舒展：

“景泰六年四月初九，吾剜心頭血藏毒于梳，后世持此梳者，必遭血脈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