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時間給我們磨蹭，像‘骨絡’那樣的外神，很快便都會降臨。”

艾蘭走到胖頓先生的板車旁，將上面滿載的瓦罐一一敲碎。

“我已經示范給你看了，在數清楚自己做了多少件惡事前，你每天至少給我完成五件善行！”

他張開手，五指在月光下顯得修長而有力。

奧薇莉婭沉默不語，心中卻思緒翻涌。

作為交易的報酬，艾蘭向她揭示了一條替代【空隙】的新道路——

【善惡】

對向悖逆之道。

可說實話，僅僅聽艾蘭講諸如“善念愈純粹，惡質愈深邃”這類話，奧薇莉婭并不能對這途徑產生多少理解。

只知道，想要升格，她就必須維持兩者間的動態平衡，把往年缺少的“善事”份額補足。

這時，艾蘭已經拖著胖頓先生，將他扔上了板車。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臉上浮現出一種剛收割完韭菜般的滿足感。

雖然伊修南德附近的野獸已被衛兵清掃干凈，但毒蟲毒蛇仍不可避免。

胖頓先生身上還有最后一環任務可以割，可不能真讓他路過的蛇蟲咬了。

“該回去了。”艾蘭推了推還在思索中的奧薇莉婭。

他當然是有落腳之處的。

在去找奧薇莉婭之前，他不僅換下了那身“丐幫限定皮膚”，還順便在旅店訂了房間，享受了一把“洗盡鉛華”。

老玩家的從容！

兩人沿著原路返回城中，在艾蘭的引領下，他們來到了城西一間略顯破舊的旅店。

那是一家由自居室簡單改造而成的家庭式旅館，樸素而簡陋。

艾蘭抬頭望向二樓，目光落在被他特意推開一角的窗戶上。

“你先托著我上去。”

因為奧薇莉婭點燃種火后，力量與體質都高出了他不少，艾蘭自然不會放棄這現成的便利，毫不客氣的命令道。

“你，算了……”

奧薇莉婭輕嘆一聲，似乎已經習慣了艾蘭頤氣指使的態度，竟出奇地沒產生什么激烈的反應。

她緩步走到屋檐下，微微彎下腰，隨著她的動作，艾蘭那過于寬大的衣領悄然滑開，露出一抹驚心動魄的雪膩。

艾蘭的目光在她身影上停留了片刻，找準了位置，隨后他短促地助跑幾步，一腳踩上她的肩頭，借力一躍，動作輕盈地翻上了房檐。

將窗子完全敞開，艾蘭俯身向下，伸出手。

奧薇莉婭微微側頭，沒理他。

隨即，她身姿如貓般輕盈，修長的雙腿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漂亮地落在窗臺上。

在蛇幫待了這么多年，這樣的技巧對奧薇莉婭來說，只是基本操作。

被奧薇莉婭無視，艾蘭努了努嘴，心里倒也有逼數是為什么。

他率先走進房間，目光在屋內掃視了一圈，一張座椅，一張木床，陳設依舊簡陋，與離開時別無二致。

艾蘭回過頭，隨口道：“你可以睡床上，我還有些事情，今晚應該不睡。”

有床休息，奧薇莉婭自然沒有異議。

她可是知道以艾蘭的性格，絕對做得出讓女人睡地板，而自己獨占床鋪的事情來。

鐘樓里的歷戰實在是太累了，奧薇莉婭跳上床，拉過那散發著陽光味道的被單，裹在身上。

這時，艾蘭已坐在屋內唯一的木椅上。

他手托著下巴，似在沉思，胸口那抹明滅不定的金芒愈發劇烈地閃爍，宛如一顆金色的心臟，不安地跳動著。

在意識的深處，艾蘭已然置身于那片奧薇莉婭升格時的黑暗之中。

浮現在他眼前的唯有一道光芒，但這光芒的璀璨與耀眼，卻遠遠超越了奧薇莉婭的三道功業。

銅的種子，是起點。

銀的脈絡，是基石。

而艾蘭眼前的這朵黃金之花，是完成不可能的見證，是漫長歷程的最終結果，是足以吸引偉大存在視線的偉大功業。

艾蘭仰起臉，眼中閃過磅礴而繁復的信息流，無數條與他契合又或是相悖的道路在他的視野中交織延展，鋪陳開來。

身為于“星”之視野中留下自身痕跡的生靈，艾蘭有資格，選擇其中任一道路。

“獵人、騎士、織命人、半精、竊火者……”艾蘭的目光緩緩掃過這些名字，他并不急于做出選擇，因為最好的答案早在心底。

他細致地翻閱各個道路所傳遞的外在淺層信息，對照著與游戲中有什么不同。

良久之后，艾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這個世界雖然有細微的差異，但“途徑”作為《黑潮》中最核心的部分，每一條道路的本質依然與游戲中如出一轍！

他最大的依仗沒有消失，沒什么比這更令人愉悅的了。

艾蘭仰天，無聲的大笑幾聲，隨后，那份即將真正踏入超凡的忐忑與猶疑也如云煙般悄然褪去。

緊接著，他毫無迷茫的向前一步，踏上了那條滿溢著盛大紅光的道路——盜火者！

啪啪啪！

四周空氣噼啪作響，仿佛玻璃在無形的壓力下崩裂。

皮膚表面泛起細密的火芒，灼痛自踝骨攀援而上。

熾流在血管中奔涌，骨骼發出碎裂的脆響。

“嗚……”艾蘭咬緊牙關，從未有過的劇痛席卷全身，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

他抬起頭，望向天空，原本的黑暗已被徹底的紅光取代。

火焰從天空傾瀉而下。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燃燒，仿佛柴薪般被火焰包裹。

“嗚……臥槽……”

就在他瀕臨極限的瞬間，一張紅色的紙輕輕飄蕩到他眼前。

剎那間，盛大的紅光和難以忍受的劇痛仿佛幻覺般，消失無蹤。

“呼……呼……”艾蘭猛然睜眼，大口喘著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你點燃種火了？”一道清脆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

奧薇莉婭被他的動靜驚醒，睜大眼睛，滿臉驚訝地望著他。

“嗯……”

艾蘭有些沒回過神，回復的格外愣愣。

奧薇莉婭見狀，頓感自討沒趣，重新閉上眼。只不過這次，她沒有休息，而是將心神集中在適應體內磅礴的咒力上。

魔女小姐的危機感，進一步提升了。

又隔了好一會，艾蘭才終于從剛才那烈火煉身的恐怖痛苦中緩過神來。

他以為的升格時的異像都是虛幻，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明明奧薇莉婭升格時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艾蘭心里暗暗抱怨了幾句，緊接著，虛影般的絲線在空中勾勒。

一頁生命書，飄落到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