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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陰兵皮影

老式放映機的齒輪發出骨節摩擦的聲響,陸昭掀開天鵝絨幕布的剎那,泛黃的幕布上突然映出人形陰影。那影子沒有連接任何實物,自顧自地表演著皮影戲——將軍揮劍斬下美人首級,飛濺的血珠在幕布上暈開,竟散發出真實的鐵銹味。

“這是民國三十三年的《陰兵借道》?!胺庞呈医锹鋫鱽砩蜱R心的吳儂軟語。陸昭轉頭時,只見她穿著透紗旗袍斜倚在膠片柜上,開衩處露出的腿纏著寫滿生辰八字的繃帶。當她抬手整理云鬢時,袖口滑落,露出小臂內側未愈的釘孔。

幕布上的皮影突然脹破布料,化作實體跌落舞臺。無頭美人撿起自己的頭顱按在頸間,青絲垂落時露出后頸刺青——正是陸昭后背未完成的北斗符咒。將軍的鎧甲縫隙滲出黑霧,面甲下傳出祖父的聲音:“時辰到了...“

棲鳳閣暗室的檀木箱突然滲出血水,陸昭掀開箱蓋時,浸泡在血泊中的皮影人偶突然睜眼。當他用鑷子夾起其中一只,人偶的關節突然反折,擺出037號女尸在停尸房的姿勢。血水突然沸騰,浮現出沈鏡心被制成皮影的畫面——工匠用銅釘固定她的關節,在人皮上刺出北斗陣圖。

“陸先生可喜歡這出戲?“沈鏡心的聲音從箱底傳來。陸昭扒開層層皮影,發現箱底壓著張完整的人皮,后背刺著陰兵借道的陣法。當他觸摸刺青時,人皮突然裹住手臂,未干的鮮血在皮膚上烙出相同的圖案。

午夜戲院的地下通道彌漫著蠟油味,陸昭的手電光束掃過墻面時,照出無數張凝固的驚恐面容。那些被制成蠟像的觀眾保持著仰頭姿勢,眼眶里嵌著銅鏡碎片。當他的影子掠過蠟像時,所有頭顱突然轉向,037號女尸的蠟像從后排站起,融化的蠟油下露出沈鏡心的真容。

“當年你祖父在這戲院連演七七四十九天《鎖麟囊》?!吧蜱R心褪去蠟殼,透紗旗袍下的肌膚布滿灼痕,“每演完一場,就把觀眾制成蠟像...“她突然扯開衣襟,胸口北斗疤痕里嵌著枚翡翠耳釘,“現在該你續演了?!?

陰風卷著紙錢涌入戲臺,陸昭被推上將軍皮影的操控桿。手中的骨制操縱棒突然生出倒刺,扎入掌心吸血。幕布上的無頭美人突然長出沈鏡心的臉,她的脖頸斷面伸出血管纏住陸昭腰肢:“夫君可知,陰兵借道借的是誰的兵?“

觀眾席的蠟像集體站起,眼眶里的銅鏡映出八十年前的慘劇:祖父穿著戲服站在陣法中央,沈鏡心被銅釘釘成北斗陣眼。當陰兵從地底涌出時,她的身體裂成七塊,每塊都化作皮影人偶。

義莊停柩堂的棺材板突然炸裂,037號女尸的子宮里爬出微型陰兵。陸昭用銅鏡照向那些陶土小人,鏡中映出的卻是正在發生的未來——自己被困在蠟像館中央,沈鏡心正將融化的蠟油澆在他身上。當鏡面浮現“亥時三刻“的血字時,現實中的蠟像館突然開始融化。

“這才是真正的陰兵契約。“沈鏡心從融化的蠟池中升起,透紗旗袍緊貼新生的肌膚。她將陸昭的手按在自己后背,那里浮現出陰兵調令的刺青:“簽了這份血契,我們就能...“話音未落,戲院的承重梁突然倒塌,露出里面封存的青銅棺槨。

驗尸房的紫外線燈下,老張的蠟化尸體突然滲出尸油。陸昭剖開胸腔時,發現心臟位置嵌著微型戲臺模型。當他用鑷子夾起模型時,沈鏡心的皮影從顯微鏡里鉆出,水袖纏住他脖頸:“該謝幕了...“袖中飛出無數陰兵皮影,每個都長著陸昭的臉。

暴雨沖垮戲院外墻時,陸昭在瓦礫堆里找到半面銅鏡。鏡中映出沈鏡心穿著染血戲服謝幕的場景,而她懷中所抱的嬰孩,正將陰兵令旗刺入自己胸口。當陸昭觸摸鏡面時,那嬰孩突然轉頭——鏡中映出的,是他嬰兒時期被塞進皮影人偶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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