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夏莉頓時想起了此前的自己，臉一下紅了幾分，隨后笑道：

“謝謝，讓我明白心底郁結解決不了問題。”

是啊，現在情況已經很糟，但是怎么辦呢？

總不能把自己看不順眼的都殺了，最終還是要面對現實，屈服于強者，彎折自身的愿望。

至少，夏莉以為，林樹在跟她講這個道理。

至于林樹具體講的是不是這個道理，那就只有林樹自己知道了。

林樹目光一轉，轉移了話題：“對了，跟我說說阿塔肯納吧，我總是聽說它，但是卻一直沒機會了解?！?

懷抱著那本書，便要有被雷蒙德一直盯著的打算，有時能解決一些麻煩，但林樹絕對不會謀事不密。

站在浮空島邊緣，夏莉遠眺天際，隨后拉著林樹一同站起，指向東面。

“我們腳下是賽勒城，順著那片青綠樹林，往東看?！?

“似乎是一片海?！绷謽湔f道。

隨即，他意識到了不對，森林怎么可能一直蔓延到海邊？這不符合植物生長的常識。

仔細看去，沿著兩側海岸線的遠處，才隱約露出端倪，樹的盡頭竟是斷崖，斷崖下方還有狹窄石灘，然后才是海。

更遙遠的地方，竟也是同樣的斷崖。

仿佛整片陸地都被人拔起，憑空高了數百米，遠離了海面。

“嚴格意義上來說，阿塔肯納是另一片大陸，在海的深處，最近處，離我們腳下大陸一千四百公里；但從領土邊界來說，只要踏入海水，便算是阿塔肯納?！?

林樹在原主記憶中盡可能搜尋著，卻發覺，竟然真的什么都沒有，無論是這個世界的地理地形，還是國與國、教廷與賢者之間的歷史，都是空白。

明明過往的很多細節都能記起，例如和其他流浪孩子談天說地，和房東太太、鄰居、市政廳工作人員的交流，都能回憶起來，但所有“大”的知識，卻從未存在過。

是因為孤兒，沒上過學，沒有人教？但這無法解釋，其他普通人似乎也不掌握這些知識。

她從口袋里拿出一枚魔晶。

林樹也是第一次仔細看這個東西。它有二十八個面，其中十八面為正方形，八個面為正三角，完全對稱。

更確切的描述為，它像是一個正方體，先被削去了十二條棱，再被削去了八個尖角，剩下的模樣。

“三百年前，一場魔晶與黃金的戰爭，由阿塔肯納發起；

“這亦是自由魔法師，與教廷的戰爭；

“亦是阿塔肯納，與我們腳下這片大陸上數十個國度的戰爭。不過父親也沒有與我講太多，只說知道再多歷史也沒用，古時的戰爭已經太過遙遠?！?

夏莉讓那枚魔晶被陽光穿透，其中深藍近黑的液旋緩緩轉動。

誰輸誰贏，一目了然。

“源紀年，就是那場戰爭之后的紀年？”林樹將時間與這個世界的歷法對照起來。

夏莉繼續道：“是的，據說源紀年之前，一千人里只有一位能成為普通魔法師，一百萬人里，才有一個我，神眷者。那時他們都不叫魔法師，根據不同教廷的教義劃分，有的是祭司，有的是修者，有的是牧師，不入教廷便是邪惡巫師。魔法師，這個詞，都是源紀年后才有的。

“其實我覺得古時的稱呼更神秘、引人遐想，不是么？”

而現在，只要有魔晶，就能成為魔法師，至少，初級魔法士，一直到高級魔法士，都是這樣，

“但教廷依然存在，教廷們竟然會輸？在那場戰爭里，神沒有出手？”林樹頓時發覺了問題。

“神為什么會出手？

“教廷是侍奉神的，就像仆人，你難道會因為你家里仆人打架輸給鄰居家的仆人而動手嗎？”

夏莉理所當然道。

林樹一下語塞，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

透過夏莉的比喻，他很快發覺了事件的本質，或許，是因為神的核心利益在這場戰爭中并未受到損害……又或許，是神出手影響世界存在限制。

回過頭來看，許多教廷依然存在，依然在侍奉他們的神。

只是普通人里，信教的少了，至少，在原主記憶中，除了莫里斯太太好像有真正信仰，其余鄰居最多只是祈求保佑、隨口說說的程度。神并不是人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甚至，進入教廷，本身也是一種特權。

阿塔肯納，還真是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海那邊的阿塔肯納，大概是所有自由魔法師心中的圣地，如果我沒有神眷者身份，或許會祈求父親帶我去一次?！?

再次說起神眷者這個詞，夏莉的神色變得坦然。

風卷起她的齊肩短發，正午陽光灑在她的臉上。

“圣地……”林樹品味著這個詞，也對阿塔肯納升起少許興趣。

看得出，夏莉其實也沒有真正了解過阿塔肯納，她的描述大都不具體，停留在歷史、自由魔法師這幾個錨定點位上，沒有細節，沒有具體的人。

“所以賢者院，應該也是親近阿塔肯納的?！?

林樹順藤摸瓜，賢者們大都沒有教廷背景，很符合夏莉口中自由魔法師的定位。

而賢者院，本質上是國家組織，是這個國度魔法師達到賢者等階后，由王國首都層面組織起來的魔法研究機構。每個國度應當都有自己的賢者院，最多換個名字，本質不變。

難怪先前狄利亞特給夏莉的“拜師時間”是三個月后，在阿塔肯納舉行的心靈魔法年會。

“阿塔肯納的魔法研究沒有限制，并且很多項目魔晶充足、材料齊備，即便是賢者也很難拒絕?！毕睦蚺貞浿陨硪娐?，盡力為林樹解答道。

她雖然有父親作為后盾，但獲取信息依然有限。

林樹閉上眼睛，感覺許多事情或許能串聯起來。

事情之間，存在著某些若隱若現的聯系。

阿加頓引誘夏莉的后手，是通過阿塔肯納的外交大使，給夏莉前往阿塔肯納定居的機會。

賽勒城百萬級別的魔晶虧空，雷蒙德雖然沒有明說，但與阿塔肯納有關。

賽勒城與阿塔肯納的“邊境”很近，雷蒙德究竟在暗示些什么？

源紀年由阿塔肯納的戰爭書寫……然而教廷依然存在，并且賢者們對神眷有著很深的興趣。

他又想起了一些前世之事。

“其實，我感覺，海那邊的圣地，或許只是人們心中對美好愿景的寄托，不一定真的有你想象那么美好?！绷謽湔J真說道。

雷蒙德是壞人，沾染了阿塔肯納；阿加頓是壞人，也沾染了阿塔肯納；狄利亞特是壞人，同樣沾染了阿塔肯納。這個詞總是伴隨著不愉快的人一起出現，似乎沒有那么一塵不染。

“事情處理好了，還好我猜到您……你會與小昂斯特上浮空島，要不然還真找不到你?！?

蘭迪的聲音在兩人身后響起。

他嘴里對林樹的敬稱，在看見夏莉·昂斯特后，瞬間改為了普通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