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蘭軒的夜風裹挾著花香，珠簾輕晃間，李安瀾倚在軟榻上，含笑望著正在煮茶的紫女。她今日一襲淡紫羅裙，發間只簪一支素銀釵，卻襯得肌膚如雪，眉目如畫。

“太傅大人嘗嘗這茶。”紫女雙手捧著青瓷茶盞，眼睫低垂，聲音溫柔似水，“是妾身特意命人從江南帶來的新茶，知道大人喜歡清淡的，便少放了些茶葉。”

李安瀾接過茶盞，指尖似有若無地擦過她的手指，惹得紫女耳尖微紅。他輕啜一口，笑道：“紫女姑娘的手藝，當真是一絕。”

紫女抿唇一笑，眼中滿是傾慕：“大人喜歡便好。”她輕輕挪近了些，為他斟茶的動作優雅而恭順，“妾身......妾身還學了幾道小菜，若大人不嫌棄，明日可否賞光一試？”

李安瀾放下茶盞，忽然握住她的手：“何必等明日？”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紫女姑娘若愿意，不如現在就隨我回驛館，日日為我煮茶烹菜，可好？”

紫女臉頰緋紅，眼中卻盈滿欣喜：“大人此話當真？”

“自然。”李安瀾輕撫她的發絲，“我第一眼見姑娘，便覺得親切。若得姑娘相伴，是李某的福氣。”

紫女眼中泛起水光，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能侍奉大人，是妾身的福分......”她忽然起身，盈盈下拜，“妾身愿隨大人左右，此生無悔。”

李安瀾連忙扶起她，笑道：“何必行此大禮？從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

窗外，韓非與衛莊的爭執聲隱約傳來，卻絲毫未能打擾這一室的溫情。紫女乖巧地依偎在李安瀾身旁，為他剝著葡萄，眼中再無往日的精明算計，只剩下滿心滿眼的傾慕與順從。

“大人......”她輕聲喚道，聲音柔軟似羽毛拂過心尖。

李安瀾低頭看她，只見她眼波如水，滿是依賴與眷戀。這一刻的紫女，褪去了紫蘭軒主人的鋒芒，只剩下小女兒般的嬌羞與溫柔，全心全意地仰望著她心中的良人。

......

紫蘭軒三樓的雅間內，燭火在青銅燈盞中輕輕搖曳。韓非倚靠在雕花窗欞旁，望著窗外新鄭城的萬家燈火。衛莊端坐在他對面，鯊齒劍橫置于膝，劍鞘上冰冷的鱗紋在燭光下泛著幽光。

“彩蝶，你先退下吧。”韓非對侍立一旁的侍女擺了擺手。

待房門輕輕合上，衛莊才冷冷開口：“你那位秦國摯友，此刻倒是逍遙快活。”他意有所指地瞥向二樓方向，那里隱約傳來紫女輕柔的笑聲。

韓非晃了晃酒樽，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蕩起漣漪：“安瀾兄自有他的路要走。”他抬頭看向衛莊，眼中閃過一絲復雜，“就像我們，也有自己的路。”

衛莊突然嗤笑一聲：“你的路就是拉著我玩什么權力游戲？”他手指輕叩劍鞘，“我對這些沒興趣。”

“權力游戲？”韓非放下酒樽，忽然正色，“衛莊兄以為，鬼谷縱橫之術是什么？”

這個問題讓衛莊眼神一凝。房間里的空氣似乎瞬間凝固，連燭火都停止了跳動。

“橫劍攻于技，縱劍攻于勢。”韓非站起身，走到窗前，“衛莊兄的劍術已臻化境，可曾想過，為何仍被困在這新鄭城中？”

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遠處大將軍府的燈火格外明亮。衛莊的指節在劍鞘上收緊，骨節泛白。

韓非轉身，月光從他背后灑落，在地上投下修長的影子：“因為天下大勢，從不因一人一劍而改變。”他緩步走回案幾前，“縱使衛莊兄能殺姬無夜，能斬白亦非，可然后呢？”

這個問題像一把無形的劍，刺入衛莊心中最隱秘的角落。他想起師父臨別時的話：縱橫之道，在于借勢而為。

“你的流沙，能給我什么？”衛莊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如悶雷。

韓非眼中精光一閃：“一個舞臺。”他俯身撐在案幾上，“一個讓鬼谷傳人真正施展抱負的舞臺。”

樓下突然傳來琴弦撥動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對話。那是紫女在撫琴，琴音清越，卻帶著幾分往日沒有的歡快。

衛莊挑眉：“看來你的摯友，倒是先找到了他的'舞臺'。”

韓非失笑：“安瀾兄向來知道自己要什么。”他重新坐下，為衛莊斟滿酒，“而我，也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說說看。”衛莊接過酒樽，卻沒有喝，只是看著杯中倒映的燭光。

“首先，我需要一個司寇之位。”韓非的手指在案幾上畫了個圈，“以此為支點，撬動韓國的腐朽制度。”

“然后？”

“然后，“韓非眼中閃過一絲鋒芒，“建立新的秩序。一個沒有夜幕籠罩的韓國。”

衛莊突然將酒一飲而盡：“聽起來像癡人說夢。”

“是啊。”韓非居然點頭，“所以我才需要鬼谷傳人的劍。”

房間里陷入沉默。琴聲不知何時停了，樓下傳來李安瀾溫潤的笑聲和紫女輕柔的回應。這溫馨的聲音與三樓雅間內凝重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

“還記得那個分金幣的游戲嗎？”韓非突然問道。

衛莊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姬無夜現在應該很后悔玩這個游戲。”

“因為貪婪者最終一無所有。”韓非輕笑，“但我要的，是讓韓國成為那個拿九十九枚金幣的人。”

“七國的天下，你要九十九？”衛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好大的口氣。”

韓非直視衛莊的眼睛：“衛莊兄難道不想看看，這樣一個韓國會是什么樣子？將來的韓國，不要做那個一無所有的國家，也不要做那個只能茍延殘喘的國家，而是要拿到，九十九的天下！”

鯊齒劍突然出鞘半寸，寒光映在二人之間。衛莊的聲音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如果我發現你只是在利用我......”

“那衛莊兄隨時可以取我性命。”韓非坦然道，“就像取姬無夜性命一樣容易。”

這個回答似乎出乎衛莊意料。

他盯著韓非看了許久，突然收劍入鞘：“三天后子時，我要看到完整的計劃。”

韓非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必不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