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淒冷的湖水將她包圍,窒息感撕裂了她的肺腑,冰冷順著骨縫滲透進來,彷彿有無數只手將她拖入深淵。耳邊是水波翻滾的聲音,還有林玉瑤那驚惶卻又得意的呼喊——
「快救人!快救人啊——」
可是沒有人來。她睜大雙眼,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湖面倒映著滿天星斗,閃爍著她再也無法企及的光芒。她終于明白,這場從未懷疑過的友誼,竟是通往死亡的索命符。
心底最后一絲希望破滅,她憎恨、後悔、不甘,可一切都太遲了。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她的生命,終于在這片湖水中畫上了句點……
——然而,當她再度睜開眼時,卻不是地府,也不是湖底,而是……一間熟悉又陌生的房間。
蘇婉清猛地睜開眼,急促地喘息著,渾身冷汗浸透了衣襟。她驚恐地望向四周,腦中還留存著沉入湖底的冰寒與痛苦,指尖微微顫抖,彷彿下一刻就要墜入黑暗之中。
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話,像是還未從死亡的邊緣掙脫。湖水的窒息感仍縈繞在她喉間,令她幾乎要嗆出聲來。她忍不住伸手按住胸口,試圖平復自己的氣息,可當視線觸及四周擺設時,瞳孔猛然一縮——
這是……她的閨房?
青綠色的帳幔垂落,窗邊擺放著一盆開得正盛的白梅,那是母親親手挑選放置的,寓意「梅開并蒂、歲歲安寧」。可她記得很清楚,這盆白梅在她被退婚的那日,因為自己失手打翻而枯萎了……怎么現在還完好如初?
她的手指顫抖著掀開被褥,低頭看向自己,整潔乾凈的衣裙,還有未曾沾染一絲污漬的手指——沒有湖水的冰涼,也沒有掙扎時劃破的傷痕,一切都完好無損,就像……一場噩夢未曾發生。
可那麼真實的痛楚,怎麼可能只是夢?
她慌亂地轉頭,正想下床,卻聽見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姐,您醒了嗎?夫人讓奴婢來給您送早膳呢。」
蘇婉清的身子一僵,腦中轟然一震。
這個聲音……她怎么可能忘記?
這是她的貼身侍女綠蕪,忠心耿耿,從小陪在她身邊,卻因她被退婚后遭人陷害,被林玉瑤用莫須有的罪名杖責至死。蘇婉清親眼看著綠蕪尸骨未寒,卻無力改變,只能含淚收殮。
可是現在……她還活著?
蘇婉清的手指幾乎掐進掌心,強忍著胸腔中翻涌的情緒,極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進來吧。」
門被輕輕推開,綠蕪端著食盒走進來,笑意盈盈,彷彿一切如常:「小姐,今日天氣極好,夫人特意吩咐廚房做了您最愛的蓮子羹,說是讓您補補身子。」
蘇婉清愣愣地看著她,看著她依舊清澈明亮的雙眼,干凈的臉龐,還有那熟悉的笑容——這一切,都不是夢。
她忽然覺得有些眩暈,像是被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籠罩,讓她喘不過氣來。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身體不舒服?」綠蕪見她臉色不對,急忙放下食盒,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滿眼關切。
蘇婉清回過神來,連忙壓下翻涌的情緒,搖了搖頭:「……無事。」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心中的疑問卻如潮水般涌來——她不是死了嗎?她明明已經被林玉瑤害死,怎么可能還活著?
除非……
她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隱隱作痛。
-
蘇婉清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來確認自己的狀況。綠蕪的模樣,府中的擺設,甚至連母親親手繡的帕子都還嶄新無比,這一切都無法否認一個驚人的事實——她,回到了三年前。
那時候,她還未被退婚,沈昀辰還對她滿懷柔情,而林玉瑤……還戴著她那副無害的面具,在她面前裝作親密無間的閨蜜。
她該如何相信?她該如何接受?
夜晚,她獨自坐在窗邊,望著天際的皎月,思緒翻湧。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么她擁有了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她可以讓蘇家免于受辱,可以讓綠蕪不再枉死,可以讓自己不再那般卑微可憐地求著別人相信她的清白。
她可以讓林玉瑤、沈昀辰,還有所有曾經傷害她的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她的眼神一點點冷下來,宛如冬夜里結霜的寒冰。
前世,她愚蠢至極,錯信奸人,落得家破人亡、含恨而終的下場。這一次,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她會讓林玉瑤體會到什么是噩夢,讓沈昀辰知道什么是后悔莫及,讓所有人見識到,從火焰與深淵中重生的鳳凰,如何以摧枯拉朽之勢,將曾經踐踏她的人焚燒殆盡!
她不再是那個天真單純的蘇婉清了。
這一世,她要讓自己成為那掌控一切的局中人,而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
她靜靜地抬起手,指尖輕觸著掌心微微泛紅的掐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重生,既然是上天給予的機會,那么她,便要牢牢握住這一切——從今日起,所有人都該做好迎接她反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