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風,總是攜帶著無數(shù)的流言蜚語,在大宅深院之間游走,輕輕巧巧地鉆入人的耳中,將真相扭曲成最惡毒的形狀。
蘇府后院的秋千架仍舊輕輕搖晃,然而昨日的歡聲笑語已成過眼云煙,取而代之的,是壓抑的沉默與憂慮的低語。蘇婉清靜坐在窗邊,望著庭院中被風吹落的花瓣,一片片零落于青石板上,宛如她此刻飄零不定的心境。
從訂婚宴當日開始,種種不堪的傳言如潮水般在京城涌動。最初只是小道流言,說蘇家大小姐與陌生男子獨處,行為不檢,如今卻變成了各種不堪入耳的編造之詞——
「聽說那蘇家大小姐與不知哪來的男子私會,被人撞破,連沈家都忍無可忍了。」
「是啊,沈公子多好的才子,怎么能忍受這種丑事?如今京城的閨秀誰還敢與蘇婉清來往,這臉都丟盡了!」
「可不是,說不定她從前的端莊只是裝出來的呢,現(xiàn)在露出真面目罷了……」
這樣的話語,在茶樓、集市、甚至王公貴族的宅邸中流傳,言者未必有意,聽者卻津津樂道。
蘇婉清雖然深居府中,卻能感覺到這股暗流洶涌。府內(nèi)下人對她的態(tài)度變得微妙,昔日恭敬的婢女們?nèi)缃竦兔柬樐浚瑓s總在她轉(zhuǎn)身之后竊竊私語,目光中帶著憐憫、懷疑,甚至是輕蔑。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個「意外」造成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她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查清真相,洗刷這場污衊。然而,當她剛剛走出閨閣,便被一道嚴厲的聲音攔住了去路——
「站住!」
蘇婉清抬頭,迎上蘇家主母——她的嫡母李氏那雙嚴峻的目光。
「母親……」蘇婉清微微屈膝,語氣恭敬,但眼底藏著一絲難掩的疲憊。
李氏冷冷地看著她,眼中帶著一抹復雜的情緒,半晌后才沉聲道:「你現(xiàn)在,還有臉出去?」
蘇婉清心頭微顫,卻仍強作鎮(zhèn)定:「女兒不曾做過那些事,我想去查明真相……」
「真相?」李氏冷笑,「外面的人如今怎么議論你,你可知道?沈家已經(jīng)放出風聲,說你不知檢點,沈夫人已經(jīng)親自上門,說要退婚!」
蘇婉清心頭一震,指尖微微發(fā)涼:「沈家……要退婚?」
她早已隱隱察覺沈昀辰對自己的態(tài)度發(fā)生變化,但她始終抱有一絲希望,認為他會查明真相,不會這般輕信流言。
「不僅如此,這些天你父親氣得連飯都吃不下,族中長輩們已經(jīng)議論紛紛,若不是念著你是嫡長女,怕是早要把你送去莊子了。」李氏語氣冷硬,帶著壓抑已久的不滿,「你可知,蘇家的名聲,因你而受損!」
「母親!」蘇婉清深吸一口氣,壓下內(nèi)心的委屈,鎮(zhèn)定地說:「這件事必有蹊蹺,請允許女兒徹查,若是我能證明清白,或許還能挽回婚事……」
「證明?」李氏冷哼,「那日有那么多人親眼所見,你還想怎樣證明?難道是所有人都誣陷你不成?婉清,我知道你從小受寵,心高氣傲,但這次,你可知自己犯下多大的錯?」
蘇婉清身子微微一顫,胸口堵著一口氣,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錯?她到底錯在哪里?她不曾做過任何對不起蘇家的事,為何所有人都這般看待她?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背負惡名,成為被拋棄的女人。她還未婚配,若被退婚,這一生便再難翻身。
「今日之后,不準再踏出閨閣半步。」李氏冷冷地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一道決絕的背影。
蘇婉清呆立在原地,緊緊握住了衣袖,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她深吸一口氣,她不相信他會就這么放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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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另一邊的林府中,林玉瑤正坐在妝鏡前,悠然地梳理著發(fā)絲,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蘇婉清,如今你還能翻身嗎?」她輕輕低語,眼中滿是得意與狠辣。
這場流言,并非空穴來風,而是她精心策劃的一場局。
從宴會之后,她便買通了京城的說書人,讓他們在茶樓中添油加醋地編造蘇婉清「不檢點」的故事。她更暗中聯(lián)絡(luò)沈夫人,刻意在她面前說些「擔心蘇婉清名聲會影響沈家」的話,讓沈家長輩越發(fā)不滿,促使沈昀辰動搖。
她要的不只是讓蘇婉清受辱,而是讓她徹底失去一切!
「小姐,沈府傳來消息,沈夫人明日便會親自上門退婚。」身旁的丫鬟低聲道。
林玉瑤的笑意更深:「很好,這樣一來,蘇婉清就真的完了。」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眼波流轉(zhuǎn),映著燭光,宛如潛伏的毒蛇。
「蘇婉清,這場棋局,你已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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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蘇婉清獨自坐在閨房中,燭火搖曳,映照著她蒼白的側(cè)臉。
她的世界正在崩塌,而她卻無力挽回。
她曾經(jīng)信任的人,她曾經(jīng)擁有的一切,正在一步步離她遠去……
然而,她還未察覺,真正的殺局,還在更深的黑暗中悄然鋪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