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魔道？”

方燼口中重復著這兩個詞，看似普通卻叫他不禁深思起來，

究竟什么是正道，什么又是魔道？

在他看來，修煉就是修道者通過各種手段不斷提升自己，

但是正道之人，為了資源和各種稀缺物品，殺人屠戮再正常不過，

譬如他自己，手上都沾了快十條人命，

這些人對他都有加害之意，自然怪不得他出手。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解，江長老隨口解釋了一句，

“我輩修士，雖然會爭奪各種資源，卻也有著自己的底線和原則。”

“你可知，修真界內約定俗成的鐵律是什么？”

“鐵律？”方燼低頭深思，他似乎從未聽說過此事，

“是凡人！”

江長老口中吐出幾字，目光掃過巨船下方的村莊，那里亮起的零星燈火，在黑夜里顯得如此顯目。

“船上凡人沒有靈根，卻并非不重要。”

“修士雖然神通廣大，但是卻并非無所不能，靈根天生之物，即便雙親都是修士，也有可能生出的子女不含靈根。”

“如此一來，凡人雖然普通，但是勝在數量廣大，孕育出攜帶靈根的嬰孩或許更加容易。”

聽到這種言論，方燼恍然，

靈根可是修行的必要條件之一，可偏偏又是最為奇妙的存在，

哪怕他今后和一名女修士結成道侶，并不代表孕育的后代就一定會有靈根，

雖然幾率稍大一些，但是孕育起來也需要消耗更多的精力和時間。

凡人數量眾多，繁衍能力強，

不乏有普通凡人生出真靈根的嬰孩，從而一舉改善自身的命運，

“正道與魔道的區別，便在于對待凡人的態度上！”

“魔道之人，百無禁忌，凡人在其眼里如草芥，但凡能夠提升自己修為，魔道修士不會錯過任何機會。”

“這其中，就包含了以吞噬凡人來修煉的功法，以凡人飼養蟲物，以凡人鍛造法寶之事。”

“那萬蟲宗正是魔道宗門之一，此宗飼養毒蟲、蠱蟲、魔蟲莫不以大量的凡人為料，宗門養育的大量凡人，不過是等待收割的草料罷了。”

江長老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怒意，他嫉惡如仇，見不得有針對底層凡人和弟子的事，

魔道宗門所行的事，實在有違天和，叫他難以接受。

對于此事，方燼同樣覺得魔道宗門所行的事情，的確太過傷天害理，

雖然修煉需要大量資源，在此過程中，會與人勾心斗角，也會與人廝殺爭斗，

但是以凡人為飼料，他斷然不可能去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起初這些魔道宗門尚且不敢明目張膽行此等惡事，但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

“諸多事情暴露之后，彼時的云洲地界上，眾多宗門開始各自為戰。”

“宗門分為正魔兩道，并且大戰多年，這場戰斗持續了兩三百年之久。”

“雖然魔道宗門被斬殺殆盡，但是正道宗門卻也元氣大傷。”

“大梁國的清玉宗，正是自那場大戰墮落至此，此后兩三百年不曾恢復，不得已才躲到大梁國這等偏僻之地。”

江長老唏噓不已，雖未經歷過那場正魔大戰，卻讓他心神搖曳，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這筑基期的修為，在那時可不夠看。

聽他說完這些，方燼了然，

所謂的正魔大戰，無非就是理念和資源的爭奪，

正道宗門以凡人為根基，孕育更多的修士，不斷壯大宗門，

而魔道宗門則是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能夠提升自己，凡人殺了就殺了，再養便是。

氣氛一時間陷入短暫的沉默當中，方燼看向船下層的凡人，

江長老并非真的愛惜這些凡人，而是為了宗門考慮，若是某天這批凡人中孕育出了雙靈根的嬰孩，他此次的舉動便是大功一件。

宗門之間實力的差距，除非頂尖的戰力存在著大境界上的差異，不然就是看高端戰力的數量多少。

譬如御獸宗，筑基后期雖然只有一人，但是筑基中期的修士有不少，合力對付一名筑基期修士并不困難，

但是哪怕再多的筑基期修士，想要對付一名金丹修士，即便能夠戰勝，戰損比只怕高的嚇人！

金丹修士已經可以完全掌握法寶，實力之強，完全不是筑基期修士所能抵擋的。

而靈根資質出眾的修士，則成了香餑餑！

維護凡人之舉，意義便在此。

“這世間的種種，都不會事出無因，”

“御獸宗愛惜凡人，何嘗不是為了自己？”

夜色如墨，巨船在一座座山頭上飛過，

林間的飛鳥被驚起，四處逃散。

“我與你說這些，便是想要告訴你，”

“修煉在于修心，心不正則道不真，”

“身為修士，總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否則與那些蒙昧的野獸又有何異？”

江長老的話，字字如山，在方燼的心內激起不小的漣漪，

他本以為修仙是快意恩仇，是長生久視，

但是修仙也有自己的枷鎖，若在此過程中不能持正守心，最終一定會迷失自我。

貪嗔癡慢疑，修士超脫于凡人，卻又會比普通人更加容易陷入偏執。

這番話，讓方燼更加明悟自己的本心，

也讓他不禁自省，他要修的仙，到底是何樣？

“若我真是那位二十歲得了金云機緣的原身，只怕修為提升后，會迷失自我。”

“可我兩世為人，前世雖然過得卑微，卻經歷了太多，我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真！”

目光如星辰般閃爍，方燼知道這位長老苦口婆心地教誨，同樣是在提點自己。

某些時刻，心靈上的突破比之修為上的提升更加難得。

巨船的速度很快，腳下的山巒如同倒影般不斷后退，直至落在一處山腳下，

這里地勢平坦，附近水源充足，十分適合居住。

“你帶這些凡人安頓好，半個月后我來探探情況。”

巨船化作孤舟，江擎天站在上方，口中吩咐著，

臉上的表情卻似乎在說，若是沒有安置好這些凡人，就要拿你是問。

“弟子一定做好此事！”

方燼哭笑不得，自己可沒有拒絕對方的余地，只得拱手領命，再三保證。

見他態度良好，江擎天安心地離開，

村民見他離去，紛紛跪伏在地，大聲呼喊著感激之類的話語，

這些村民看著愚昧，眼神中透著真摯，發自內心的情感卻讓他看到了淳樸的一面，

“今天隨便對付下，明日開始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