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拂曉，方燼便提前結(jié)束修煉，踱至后院仔細(xì)端詳禽舍。

雛禽看似未有顯著變化，他搖頭自哂過于心切。

但接下來數(shù)日，靈禽生長速率確乎漸增，半月后竟有大半提前褪去絨羽，進(jìn)入生長期。

眼見金霞草殘枝如此有效，方燼見狀果斷將金霞草殘枝再切半摻入靈飼。

凝視爭食的靈禽，他暗自盤算：“步入生長期后，原本需兩月半成年，現(xiàn)下竟可縮至一月。”

摩挲著僅余的小截殘枝，既欣喜此物神效，又遺憾其數(shù)量稀微，對生長周期長的靈獸收效有限。

待靈禽成熟收取金云后，雖需忍痛分潤半數(shù)收益，方燼仍打算盡數(shù)出售。

唯有等自己修為再度提升，屆時上交給宗門的份額便會減少一分。

半月轉(zhuǎn)瞬即逝，靜室中的青年周身靈氣氤氳，無形生物吸納著逸散靈息。

經(jīng)過這些時間的適應(yīng)，靈貂對于那無形生物的畏懼似乎減少了一些，蜷伏在自己左側(cè)，皮毛漸復(fù)光澤。

方燼未將殘枝予貂，此物現(xiàn)如今對于自己飼養(yǎng)靈禽有大用，況貂體虧損非兩根殘枝可補。

天氣漸冷，他收功醒轉(zhuǎn)，披上一件外衣，隨后將最后小半截殘枝混入靈飼。

望著羽翼漸豐的群禽，眼底躍動著期待，再有半月便可收取金云。

此次數(shù)量之巨，足足有一百五十朵！

縱是收取過金色云團，仍令他心旌搖曳。

正觀測靈禽時，叩門聲驟響。

他打開門一看，并無來人，但見傀儡鳥銜箋，上書“速至大明鋪，趙明”六字。

方燼略怔，整裝疾行而去。

一路疾行趕到飼靈苑，剛踏進(jìn)大明鋪便見趙明在柜臺后忙碌。

未等他開口，趙明已眼疾手快走出柜臺，將他按在木凳上，茶盞與桌面相碰發(fā)出清脆聲響：“方師弟來得正好，上次托我尋的靈物有眉目了。”

“可是能催生靈獸生長的寶物？”方燼指尖微頓，青瓷茶盞停在唇邊。

趙明頷首將茶湯續(xù)滿，壓低聲音道：“外門弟子中確實無人有此等物品，但內(nèi)門李師妹手中有半枚碧靈果，此果靈獸食之可加速吸收天地靈氣。”

盞中漣漪未平，方燼已急切追問：“李師姐愿出售？”

“不換靈石，只以物易物。”趙明搖頭時袖口掃落幾片干茶末，

“這位李師妹族中有筑基長老坐鎮(zhèn)，宗門內(nèi)外要職皆有族人。尋常物件怕難入她眼。”

方燼凝視著茶湯里沉浮的葉梗，眉間皺痕漸深，自己身上那些家當(dāng)，對于這等背景不差的子弟來說可算不得什么。

“不過，”趙明指節(jié)叩了叩案幾，“李師妹本是為自家靈獸備下的半顆碧靈果，近日她那靈獸似乎出了些問題....”

“發(fā)生了何事？”方燼好奇地問道，

“那幻夢狐素來溫馴可人，近日卻兇性畢露，像是被魘住了似的。”趙明話音方落，便見方燼眉心皺起兩道溝壑，“尋了宗門內(nèi)醫(yī)師也束手無策。”

方燼扯了扯嘴角：“看來這碧靈果與我是無緣了。”

“不過若你尋得三陰花，此物據(jù)說對其靈獸癥狀可起到抑制效果，”趙明將青瓷茶壺推至炭爐上煨著，“屆時師兄便可替你說上一番。”

“三陰花...”方燼喃喃復(fù)述著起身，袍角掠過案幾時帶起一縷檀香，

“既如此，師弟便先行告退。”行至門檻處忽又駐足，“半月后我那批靈禽便可出欄，可盡數(shù)售賣，不知師兄店中可有其他禽蛋？”

趙明拍去衣襟浮塵的動作驀地一頓：“前不久才購的禽蛋，竟這般快...”

話音未落便覺失言，此事涉及他人隱私，直問甚是不妥。

“剛得了些催生靈物，”方燼坦然說道，“統(tǒng)共一百五十羽，還望師兄給個公道價。”

“好說！”趙明眼中精光乍現(xiàn)，“二十日后我自會登門。只是這禽蛋品類不知有何要求？”

“但求與先前不同，”方燼快速說著，“每種各五枚罷。”

心中則在暗忖，若下次收取金云便可突破境界，按往例靈禽產(chǎn)出的金云恐要減少，此次是否要減少禽蛋數(shù)量？

只不過眼下一切都只能猜測，若真是如此，自己販賣靈禽倒也能賺上一些靈石。

兩人談話間，珠簾忽地叮咚作響，裹著梨花香氣的素白襦裙翩然而入。

這女子不過雙十年華，身形曼妙，云鬢斜簪玲瓏步搖，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清冷氣質(zhì)。

方燼余光瞥了一眼，立刻垂眸斂去眼底波瀾。

趙明臉上堆起笑容迎上前去：“李師妹，今日光臨小店所為何事？”

李清月聲如林間飛鳥清囀：“趙師兄，前次托你尋的東西可有眉目？”

“師妹放心，我已差人四處打探。”趙明轉(zhuǎn)頭對方燼示意道：“這位李清月師妹，你可要喊上一聲師姐，若得了三陰花只管找她領(lǐng)取厚賞便可。”

“李師姐。”方燼頷首喊道，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對方。

眼前女子容色殊麗，較之尋常女弟子多了幾分仙姿，但于他而言不過皮相，以往在現(xiàn)世中閱盡萬千女相后，心中實在難起波瀾。

任何外物所不能為自己帶來利益，終是無用之物，人是如此，物亦是如此。

“嗯，”李清月漫不經(jīng)心掠過這外門弟子，這等普通之人，連讓她駐目的資格都沒有。

“照舊備些丹藥。”素手拋過錦囊，李清月徑自擇了張木桌落座。

趙明喚弟子奉上靈茶細(xì)點，親自取藥間隙不忘寒暄：“師妹那只靈狐近來可好？”

“哎，靈性日漸消散，怕是要淪為野獸了。”李清月輕嘆一聲，纖指輕叩腰間靈獸袋，白光閃過，案上赫然趴著只雪色狐貍。

雖體態(tài)玲瓏惹人憐愛，眸底卻隱現(xiàn)血色，甫一出現(xiàn)便沖著趙明齜出利齒，若非有無形法力壓制，只怕要立刻沖向他。

“趙師兄，若是無事，我便先......”見對方相談甚歡，方燼準(zhǔn)備離去，只是告辭之言驟止，他垂目看去，右手沉寂多時的無形之物竟微微震顫。

與此同時，桌上靈狐突然炸毛，閃電般躥入主人懷中。

這反常舉動令李趙二人齊齊怔住，面上俱浮驚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