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晚風裹著柴油味撲面而來。李故里蹲在文德橋欄桿旁，看著手里半塊發霉的狀元糕——這是五分鐘前那個瘋癲老頭硬塞給她的。糕體里嵌著的不是蜜棗，而是枚微型冷核電池，正透過油紙滲出幽藍熒光。

“姑娘要聽曲兒嗎？“

穿破舊長衫的盲藝人突然湊近，二胡琴筒里探出的不是琴弦，而是根纏繞著《儒林外史》金箔殘頁的玻璃光纖。李故里摸出枚硬幣投進他腳邊的鐵罐，罐底突然彈出全息投影：穿明代飛魚服的蘇默正站在中華門城樓上，手中繡春刀劈開的不是敵人，而是道正在擴張的時空裂縫。

警報聲突然撕裂夜空。李故里抬頭望見紫金山的輪廓在扭曲，山巔天文臺的圓頂像融化的蠟燭般坍縮。她轉身要跑，卻被個戴京劇臉譜的小孩拽住衣角。孩子掀開臉譜，露出布滿電路紋路的金屬頭骨，童聲帶著電流雜音：“陸老板說，讓你去老門東找流淚的貔貅。“

老門東的磚雕牌坊下蹲著只石貔貅。李故里用銀鎖輕敲獸角，貔貅突然張開嘴，吐出口混著血絲的濃痰——那團黏液落地后竟化作張動態星圖，北斗天樞的位置標著“23:17“，正是此刻腕表顯示的時間。

“李小姐還是這么守時。“

陰惻惻的嗓音從頭頂傳來。穿綢緞馬褂的周牧野坐在飛檐上，手中盤著的不是文玩核桃，而是兩顆縮小的人頭骨。他彈指將骨球拋向李故里，頭骨眼窩突然射出激光，在地面燒灼出焦黑的西夏文字：“交出銀鎖“。

李故里翻滾著躲進裁縫鋪，撞翻的衣架上掛著件未完工的云錦嫁衣。她突然發現嫁衣金線里纏著納米導線，袖口的并蒂蓮圖案實為量子糾纏圖示。當激光束擊碎櫥窗玻璃時，她抓起嫁衣擋在身前，金線突然暴起織成電磁防護網。

“快跳河！“

滿臉油彩的儺戲藝人陸硯秋從巷口沖出，手中青銅面具擲出個完美的拋物線。面具在空中解體重組，化作數百只機械螢火蟲撲向周牧野。李故里跟著他跳進秦淮河，腥臭的河水突然變得粘稠如膠——這根本不是水，而是液態化的六朝人骨量子介質。

水下世界的光怪陸離超乎想象。腐爛的烏篷船骨架間游動著數據化的錦鯉，每條魚腹都閃著不同年份的輻射值。陸硯秋的白絹手套開始滲血，他在水中比劃著復雜手語：指指自己心口，又指指李故里的銀鎖，最后做出爆炸的手勢。

兩人浮出水面時，正撞見蘇默在江南貢院遺址搏斗。他的飛魚服被激光燒出破洞，露出后背的青銅神樹刺青——此刻樹根正扎進明遠樓的地基，從磚縫里拽出條日軍“伊號“潛艇的殘骸。艙門炸開的瞬間，李故里看見冰封艙內躺著的竟是自己嬰兒時期的克隆體，胸口插著把刻有周牧野名字的戰國玉戈。

“選吧李小姐。“周牧野的聲音通過全城廣播系統炸響，“要么讓我帶走這個活體密鑰，要么看著南京城退回石頭時代。“他打了個響指，新街口商圈的大樓突然量子化虛化，露出底下埋著的明代琉璃窯——熊熊燃燒的窯火中，十萬只曜變盞正在吸收整個城市的時空能量。

陸硯秋突然扯下白絹手套，露出碳化的右手按在李故里額頭。無數記憶碎片強行涌入：

“時間不多了！“

蘇默咳著血將繡春刀插入青銅樹根系，整棵神樹開始逆向生長。李故里握緊銀鎖沖向琉璃窯，每一步都感覺在穿越不同時空：左腳踩碎民國的青天白日徽章，右腳陷入南唐宮闕的金磚，而眼前的周牧野正在量子化重組——他的左半身是西裝革履的現代富豪，右半身卻是長滿尸斑的核爆幸存者軀體。

晨光刺破烏云時，李故里在廢墟中找到半塊殘鏡。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穿白大褂的父親在廣島廢墟前回頭微笑，他身后的實驗室名牌清晰可見：

-*青鳶堂時空倫理委員會

昭和二十年八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