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農場的風車已攪碎第一縷陽光。稻草人歪斜的帽檐下,野薔薇攀著籬笆織就粉紫瀑布,墜入新翻的泥土。羊群踏過露珠綴滿的草甸,蹄印里立刻涌出蒲公英的絨毛,被風卷向遠處黛青的山嶺。
山徑蜿蜒如蛇蛻,松針鋪就的地毯在晨光中泛著銅綠。巖縫間鉆出的紫堇與銀蓮花爭奪著融雪的水珠,松鼠躍過時抖落的松果滾落懸崖,驚起一群藍翅葉鵯。霧氣在林間流淌,將白樺樹干浸成半透明的玉柱,樹冠縫隙漏下的光斑在苔蘚上跳動,仿佛遠古精靈遺落的金幣。
穿過最后一片云杉林,史萊姆礦坑赫然在目。坍塌的礦道像巨獸張開的咽喉,藤蔓纏繞的軌道銹跡斑斑,卻仍指向地心深處。礦坑邊緣的史萊姆凝膠在陽光下折射出詭異的虹彩,像凝固的極光。廢棄的礦車盛滿雨水,倒映著盤旋的烏鴉,而地底深處,隱約傳來史萊姆黏稠的蠕動聲,與滴水聲交織成神秘的韻律。
四人將沿途能砍伐的樹木一并劈作木材收入囊中,野薺菜白花還凝著晨露,鋸齒葉已被掐斷滲出奶香的汁液。山徑邊的巖高蘭結出紅寶石漿果,采擷時驚醒了寄生在葉背的七星瓢蟲,振翅灑落金粉般的孢子。從樹干中刮出的樹膠被小心收集,夾雜著露珠裝進了小瓶內,當行路至后背有些溫熱的時候,太陽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照破了白霧,一行人走近礦坑,清涼感頓時充斥在周圍。
潮濕的巖壁上,螢石泛著幽綠的光芒,如同某種生物的陰森眼睛。玲瓏將巡禮劍橫在胸前,劍鋒折射的冷光照亮了巖壁上滲出的水珠。安心握緊戰斗法杖,杖頭的魔法水晶隨著她的心跳忽明忽暗。落落雙手緊握匕首,鋒刃在黑暗中泛著寒光,卻掩不住她微微顫抖的手腕。妤汐的箭袋輕輕晃動,箭羽擦過布袋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小白哪里去了?不知道。
“這些小史萊姆真可愛!”安心舉起法杖,杖尖凝聚出一團躍動的火球。火球照亮了前方蠕動的藍色史萊姆群,它們像融化的糖果般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別大意。”玲瓏的聲音像她的劍一樣沉穩。她手腕一抖,巡禮劍劃出一道銀色的弧,將撲向安心的史萊姆斬成兩半。凝膠狀的軀體在空中爆開,濺落在巖壁上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安心吐了吐舌頭,法杖一揮,火球呼嘯而出,將另一只史萊姆蒸發成一縷青煙。
落落緊貼著巖壁,雙匕在手中攥出了汗。一只史萊姆從陰影中撲來,她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揮動匕首。鋒刃劃過凝膠的瞬間,史萊姆竟被凍結成冰晶,砰然碎裂。她驚訝地看著匕首上流轉的寒光,這是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武器還有這樣的力量。
通往二層的階梯布滿苔蘚,每一級臺階都泛著銅綠的銹跡。潮濕的空氣中飄著銅銹的氣息,混合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膩味道。妤汐突然停下腳步,“聽!“她的聲音在空曠的礦道中回蕩。遠處傳來水晶共振的嗡鳴,像某種遠古生物的呼吸,又像是無數細小的鈴鐺在黑暗中搖曳。
安心興奮地沖向一處銅礦脈,礦鎬敲擊巖壁發出清脆的聲響。魔法水晶的光芒照亮了礦脈中閃爍的銅星,也驚醒了沉睡的礦坑。地面突然開始震動,巖壁上的螢石紛紛墜落,在黑暗中劃出綠色的流星。眾人簡單收拾了一下這些綠色的寶石,忽然一陣強烈的陰森感傳來:
“小心!”
玲瓏的警告與史萊姆王的咆哮同時響起。那團巨大的紫色凝膠從礦道深處涌來,所過之處留下腐蝕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酸味。它的身體臃腫而脹大,內部猶如沸水一般翻騰著氣泡。落落尖叫著后退,被妤汐一把拉住:“別怕,站在我身后。”妤汐的聲音堅定有力,她迅速抽出一支箭,弓弦震動的聲音在礦道中回響。
史萊姆王肚囊里分裂出無數小型史萊姆,如同地下石子一般蹦跳著向勇者們挪動。。玲瓏的劍光織成銀網,將襲向同伴的凝膠盡數斬落。安心揮舞法杖,杖尖迸發出熾熱的火焰,將逼近的史萊姆蒸發成蒸汽。妤汐的箭矢精準地穿透一只只史萊姆的核心,傳出一陣陣膠凍破碎聲后只剩巨大的一只仍在涌動。
“小白…咱要不要上…”
“退后!”玲瓏躍起,便是一記完美的帶弧直刺,劍刃刺入史萊姆王核心的剎那,時間仿佛靜止,但那只怪物遠沒有那么脆弱,它將劍與劍的主人一并震退,張大嘴巴噴出惡臭的液體,隨著凌亂的扭曲吼叫四處飛濺。
“可惡!”
“一起上!”安心用火焰魔法強迫史萊姆王進入防御姿態,身后箭矢齊射、冷刺忽出,這一波攻勢很成功——
法杖里的魔法能量使用光了。
史萊姆王高高跳起,不知從墻縫哪里又鉆出了一些小史萊姆,將幾人團團圍住,封鎖住躲閃的線路,而這些新的史萊姆似乎是那些腐蝕性液體的衍生物,可絕對碰不得!
洞穴中一下子失去了亮光,也就是在一瞬間,落落見到身邊閃過一道金色的身影,緊接著自己被這道身影護住,耳邊稀稀拉拉是史萊姆巨塊破碎的聲音,噼噼啪啪碎落在地上。
玲瓏撿起史萊姆王吞掉的紅水晶,就是這顆水晶讓一只普通的史萊姆擁有強悍的能力。她走向失去亮光前安心的位置,將紅水晶放在法杖頂端,充盈的火元素使法杖重新燃燒起來,忽的一下光亮重新出現。
“好耶!”
還沒放下舉起的雙臂,安心發現面前的騎士全身都是粘稠的史萊姆塊,即便如此,她也沖上去擁抱了勇敢的伙伴,少女的體香鉆入鼻腔的那一剎那,似乎周圍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一眾史萊姆與史萊姆殘漿慢慢消失,被污染的衣服也變得如初規整。
跌坐在地上的落落和小白攢在一起,一人一貓仍然在瑟瑟發抖。
“落落~”一陣溫柔的聲音將她喚醒,聲音的主人從肚兜里掏出一個小瓶,寧神香氛,喝下去的話…
“咱不要喝——”落落這樣說著,下巴已經被稍稍捻起,舌尖上滴了一滴。
“喵——”(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