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任蕓大叫，聲音尖銳又凄厲，哭得撕心裂肺。任蕓的聲音也讓在渾渾噩噩狀態(tài)下的裴知許猛然驚醒。

“裴青青？”

“裴青青在哪里？這里沒有裴青青，是裴青青讓他來的。”

裴知許雙腳有些站不穩(wěn)，趔趄地東倒西歪，眼神迷離渙散，嘴巴下意識地開合，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嘟囔聲，像是在囈語。

在眾人面前，那女子的臉赫然露出。

那是裴家九小姐裴青青。

裴青青的寢衣已被鮮血浸透，殷紅的血在她的身下蔓延，很快就爬到了任蕓抱著裴青青的手上。裴青青的雙眼圓睜，正如尋常時生氣樣子，死死地盯著前方。嘴角掛著一抹刺目的鮮血，順著下巴緩緩滴落在了石板上。

“混賬！”

老夫人見狀，平常不見生怒的溫和神情全然消失不見，抬手，一巴掌重重結(jié)結(jié)實實地落在了裴知許的臉上。老夫人的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嘴唇顫抖著，滿腔怒火，手也止不住地顫抖，

“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青青她死在了你的手上。”

“不不，”裴知許呢喃著，“不是我殺的青青，不是我。”裴知許突地想到了什么，在在場的所有人之間慌亂地掃視，直到見到了眾人之后的李蕪。

“是李蕪，是李蕪殺的青青。不是我——”

裴知許說著就要掙開去挾持李蕪，但那些人死死地押著他，不能動彈半分。

“老夫人，不是我，真的是李蕪，是李蕪殺的裴青青。”

“胡話！李蕪一直與我在一起，又怎么可能來到青青的屋子殺青青？”

“母親，真的不是我殺的青青。不是我！”

裴知許知道老夫人現(xiàn)在定然是不相信自己，將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抱著裴青青尸體的任蕓身上。任蕓此時的眼已經(jīng)是紅腫得不成樣子，嗚嗚咽咽。

“那我且問你，你來青青屋子里作何？”

“這不是，”裴知許的瞳孔驟然一縮，眼神里被慌亂填滿，“這不是李蕪的房間嗎？”

“你去李蕪的房里作何？”

老夫人又是一句質(zhì)問，眉心緊鎖，嘴角微微下垂，強烈的威嚴降臨在裴知許的身上。

“我我我……”

裴知許又開始含糊不清。老夫人望了一眼毫無聲息的裴青青，又垂眼看了下跪在地上的裴知許，對任蕓說道，

“這是你們大房的事情，我老婆子管不著。但青青是我的孫女，我不希望你尋私包庇，”

老夫人滿是鄙夷地看了一眼裴知許，像是深思熟慮后，緩緩啟唇說道，

“要不將此事交于官府查辦，或者將裴知許趕出裴府。”

老夫人輕輕嘆了一聲，

“我是一日都不想看見裴知許了。”

“不不，老夫人，真不是我殺的。”

裴知許無助嚎叫著，但老夫人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不給裴知許留任何一眼，轉(zhuǎn)身就離去了。

“景娘子，我們走吧。”

“嗯。”

李蕪微微頷首，轉(zhuǎn)過身去跟著裴老夫人一起離開，只剩下了抱著裴青青尸體痛哭的任蕓和不知所措的裴知許。

——

“小蕪，你這招可真是妙啊！”

蕭灼宜聽到裴知許被趕出裴家，高高興興地來到裴府找李蕪。一見到李蕪就不停地夸贊著她，一箭雙雕，同時處理掉了裴知許和裴青青，這下子裴家就沒有人來找李蕪麻煩了，蕭灼宜也有所放心。

還有一件事就是李蕪也與太傅之子陸少寒結(jié)盟，這簡直就是一箭三雕，比她出的主意，讓裴青青失身厲害多了。

“小蕪。”

李蕪又在發(fā)怔。

蕭灼宜在李蕪的肩上拍了兩下，才把李蕪喚回了現(xiàn)實，蕭灼宜看著眼神略顯空黯淡，如同被霜打的秋葉般毫無生息，不禁疑問，

“小蕪，你不高興嗎？”

李蕪身子單薄，肩膀微微下塌，整個身子像是被抽出了脊梁。

她高興？她應該高興。她為她的家人報了仇。

可是，李蕪抬眸看著歪著頭問著自己蕭灼宜，

“垂垂，”李蕪將這短短的二字拉得很長很長，

“你不怕我嗎？”

“我手上沾滿了血，別人的血，”李蕪說得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最后蕭灼宜都聽不清了。

“我心思歹毒，心機深沉，可是，”李蕪舉起自己的手，

“可是我這一雙手是用來救人的。但是——”

但是她不能將自己的親人慘死在裴家手里的痛事忘卻，她的阿娘被裴家的人一刀殺死，阿爹的頭顱被懸掛在城墻上曝曬半月有余，她不能忘記。

誰知，下一刻蕭灼宜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了李蕪的手。等到蕭灼宜觸摸到李蕪的那雙手時，她才發(fā)覺到原來小蕪的手是這么的小，不見絲毫贅肉，瘦削地好似能被清風輕易托起。

蕭灼宜看著李蕪的樣子，有些心疼。身在王室，這些場面她早已司空見慣，這些手段也常常被用在自己的身上，她早已經(jīng)習慣了。可是在她見到李蕪的第一面，她就能看出李蕪她從未殺過人，就連簡單的按住裴知許的頭她都能看出來李蕪在猶豫。

“小蕪，”

蕭灼宜將李蕪的手舉在二人的中間，勸慰道，

“小蕪你這一雙手，能救人也能殺人。”

“他們想要你死，你只是反抗，不是心思歹毒。在如今，你不反抗，他們只會變本加厲，將你死死地踩在腳底，看不見天日，也不能呼吸。”

“小蕪，不要有所愧疚，是他們該死。”

蕭灼宜將李蕪攔到自己的懷里，用頭抵在李蕪的頸窩中，輕輕地拍著小蕪的肩膀。

“沒事了，沒事了。”

李蕪僵在空中的手，顫動了一下。蕭灼宜方才的話回蕩在了李蕪的耳中，李蕪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這是他們欠自己的，他們要把欠下來的東西還給自己。

劍刃所指，唯誅罪孽深重。裴家罪惡滔天，她當以手中劍對準裴家，為唐家冤魂劈路開道。

一時裴家九小姐在青城山不幸滾落致死的消息在京陵城傳開。

“什么？裴青青死了？”

這邊的唐茵也得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