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京陵城的浴佛節，整個裴家的人都要去青城山上的寺廟里燒香拜佛，當然李蕪也不例外。

“嫂嫂！”剛開始聽到這種稱呼的時候，李蕪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一轉頭就看見裴青青在門口喊著，才意識到竟然是在喊自己。

“小嫂嫂，我與你同坐一輛馬車吧。”

裴青青今日穿著一身淡粉綢緞禙子，似是春日里的一抹云霞。臉上亦是紅光滿面，向著自己擺手。不等李蕪開口，裴青青就提起裙擺，一步一步地跑了過來。

“小嫂嫂，今日并沒有多備馬車，就只有我和兄長的馬車還有地方。”

裴青青一邊說，一邊還露出遺憾的表情。

而那邊的裴知許斜靠在馬車上，嘴角勾出一抹痞笑，眼神里滿是不懷好意，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仿佛在腦子里已經敲定了什么壞點子。

“不用了，李蕪開口說道，漂亮清透的眸子輕輕一顫，淡然說道，

“我與郡主同坐。”

“郡主？”還正當裴青青疑惑時，街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輛通體朱紅的馬車，雕梁畫棟，鑲嵌著璀璨的寶石，車蓋是用金絲織就得錦緞制成的，四角飛揚，流蘇搖曳。在這輛馬車面前，裴家的馬車自然顯得黯淡無光。

“小蕪，上車。”

蕭灼宜撩起車簾，以一種輕亮的聲音，粲然一笑對著李蕪說道。

“小嫂嫂！”

裴青青見李蕪向馬車走去，急忙張嘴喊著，

“小嫂嫂，郡主不與我們同路。”

“誰說不同路的！”

蕭灼宜本就是天生麗質，柳眉杏眼，巧笑倩兮。一襲華服繡著精致云紋，卻在方才說話時，雙眼含威，顧盼之間，自由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貴氣。自然，裴青青被眼前的這一番景象震懾住了。

“來，小蕪，上車。今日我也去青城山寺祈福。”

隨后，蕭灼宜和李蕪便進去馬車內，從裴青青的面前離開。只見裴青青的柳眉倒豎，原本含情的杏眼圓睜，眸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燒，嘴唇在此時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裴青青，你的計劃落空了！”

裴知許有些嗔怒地走到裴青青的身邊，說道。

“沒有。”

裴青青言辭狠厲，她的計劃才剛剛開始，這門婚事她定然要擺脫。

“小姐，陸公子已經到青城山寺了。”

裴青青的眸色一沉，方才向下的唇角此時也勾了起來，她就不信蕭灼宜能時時刻刻都在李蕪的身邊。

如今正值仲秋，秋風瑟瑟，吹過古寺飛檐斗拱，絲絲涼意迎面，寺廟古樸肅穆，枯葉翩躚，寒鴉靜棲。原本清寂又寒幽的寺廟今日迎來了幾輛馬車，頓時就有了幾分生意。

“那裴青青定是不懷好意！”

馬車內，蕭灼宜十分篤定地與李蕪說道，明亮的眸子之間生了慍意。

“小蕪你待會跟緊我，他們定還會對你下手。”

蕭灼宜很是擔心李蕪，但與蕭灼宜十分緊張的心情不同，李蕪漆黑的眸子悄悄一動，既然他們要對自己下手，那么自己便反戈一擊。

“小蕪，小蕪。”

蕭灼宜見李蕪一直不吭聲，推了推正在思考的李蕪，問道，

“小蕪，你方才想什么呢？今日這事，本郡主定會向他們討回來的。小蕪，你只管在我身后。”

蕭灼宜很是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著李蕪保證說道。

“垂垂，”

李蕪喊多了蕭灼宜的小名之后，這次叫的很是自然。在前幾日的相處中，她發覺蕭灼宜性子張揚卻又很是溫柔，清澈純粹，又恰似春日里的暖陽，在與其相處時，好像她還是當初那個初入京陵的江湖女子。

沒有仇恨和算計，可，李蕪想著，那都是以前了。

她是李蕪，更是唐迢。

她無法對滅門之仇做到不聞不問，無法做到袖手旁觀。

“既然他們是對我來的，那便讓他們得逞好了。垂垂，”李蕪溫柔一笑，說道，

“想不想看一場好戲？”

在見李蕪的第一面，蕭灼宜就覺得此女子與旁人不同。不似王府里面的勾心斗角，刻意逢迎，是真誠與熱烈的。縱使李蕪有時將自己的內心包裹得很是嚴實，但她也愿意與自己一同窺探。

這，便足夠了。

蕭灼宜笑了笑，湊近李蕪身邊，低聲說道，

“想看。”

——

李蕪跟著裴家的人在青城山寺燒完香之后，便由著沙彌帶著去了后山上的廂房里歇息。

“小嫂嫂，”

裴青青突然到訪，李蕪看了一眼裴青青身后，空無一人。面無波瀾，不緊不慢地說道，

“郡主呢？”

裴青青回道，

“敬王府突然有事，郡主便回去了。”

“小嫂嫂，我們可能今晚得宿在這里，方才裴家馬匹突地發病，兄長下山去找人送馬車了。”

“嗯。”

李蕪淡淡地回了一聲，至于馬是真的發病還是假的，裴知許是真的下山，還是沒有，她心里早已經有了答案。

裴青青見李蕪并沒有太多表示，甚至已經開始放松懈怠。唇角微微勾起，走近桌邊為李蕪到了一杯茶水。

“小嫂嫂，舟車勞頓定是累了吧，喝點茶水便歇息吧。”

“裴九小姐，你不覺得你太明顯了嗎？”

“小嫂嫂，在說什么？”

裴青青吃驚疑問道。隨后李蕪便從床榻邊站了起來，從裴青青的手中奪過茶水便對著裴青青灌了下去，

“你的茶水我可不敢喝。”

“小嫂嫂，小嫂嫂，”

裴青青一邊掙扎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喊著李蕪。等著茶盞里的茶水全部倒盡后，裴青青雙眼瞪著李蕪，憤憤說道，

“小嫂嫂，你這是作何？這茶水里什么也沒有，你難道會覺得我想要害你？”

“不是嗎？”

裴青青有些愣怔，用手里的絹帕擦拭留在身上的茶水，嗔怒著，

“我一片好心，想要與小嫂嫂拉近關系，為何小嫂嫂總是與我有敵意？”

“我知兄長對你有所企圖，故才想拉著你與我同坐一輛馬車。還有郡主畢竟是外人，我怕有誤會，才執意拉著你的。”

“我從未害過你。”

裴青青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嗚咽以來，雙眼紅潤著，讓李蕪的心不由得一顫，望了下手里的茶盞，那茶水里真沒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