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爺心里清楚，像徐東陽這么聰明的徒弟，不能再用老一套方法教，天天講基礎，對師徒倆都是浪費時間，得因材施教，挖掘徒弟更深層次的需求。

徐東陽撓撓頭，老實說：“牛爺，基礎技能這塊，像鋸割、刨削，我多練練肯定能更熟練。就是榫卯這塊，我還不太懂。昨天做晾衣架的時候，我是照著王師傅他們做家具的樣子，依葫蘆畫瓢做出來的。對于榫卯的原理、不同結構適用的榫卯類型，我還一知半解，想請您給我講講?！?

牛爺點點頭，便耐心給徐東陽詳細講解榫卯結構的原理和種類，像燕尾榫、粽角榫、格角榫等等，一樣一樣教。從簡單的榫卯結構教起，教徐東陽怎么精準劃線、怎么穩穩鑿眼、怎么做出規整的榫頭，還反復強調榫卯配合時精度的重要性。

經過整整兩天不停地練習，徐東陽全身心投入，不斷重復劃線、鑿眼、制作榫頭的動作。手上磨出了水泡，他簡單處理一下，又接著干。終于，他初步掌握了各種榫卯結構的制作技巧。這會兒，他能熟練根據不同需求，選擇合適的榫卯結構進行制作，動作流暢，成品的精度也達到了較高水準。

牛爺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徐東陽熟練擺弄木料，制作榫卯。他眼神里滿是欣慰，為徒弟的聰慧和勤奮驕傲；可同時，又帶著一絲無奈，這徒弟進步太快，自己這個當師父的，都感覺有點跟不上他的學習節奏了。他不禁在心里感慨：唉，徒弟太笨發愁，可太聰明了，也讓人發愁。

誰讓徐東陽身上有“掛”呢——學習能力強加上手套的加成，讓他在木工學習的路上如虎添翼。

牛爺對著徐東陽制作的榫卯制品發起了呆，徐東陽輕輕走到他身旁，說道：“牛爺，明天我想歇一天?！?

牛爺回過神，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擺了擺手，說道：“是不是打算陪慧真那丫頭過元宵呀？行，你去吧，好好放松放松?！?

一旁的牛犇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那叫一個羨慕嫉妒。他滿臉委屈，忍不住嘟囔起來：“爹，我學木工那會兒，想出去玩您死活不同意，師弟一說，您咋就這么好說話呢？”

牛爺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這小子還不明白”，隨即指著徐東陽留下的榫卯制品，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瞅瞅，你再不加把勁，你師弟的手藝都要把你甩沒影了。”

說完，雙手背在身后，邁著沉穩的步子踱步回了屋里，只留下牛犇獨自在工坊里，滿心郁悶。

徐東陽到家時，正好趕上徐慧真也回來準備吃晚飯。飯桌上，徐東陽興致勃勃地提議：“叔、嬸、慧真，明天就是元宵了，咱一塊兒出去玩玩咋樣？”

徐母輕輕放下碗筷，目光在徐父臉上掃過，溫和地說：“東陽啊，你和慧真出去逛逛就行。現在外頭亂糟糟的，我們就不跟著湊這個熱鬧了。你們出去的時候，買點元宵回來，家里再掛上些燈籠，就挺有過節的氛圍了?！?

徐慧真眼神飄忽了一下，神色間帶著幾分心虛，趕忙說道：“東陽吶，明天咱還得添個人。下午我去雪茹店里，跟她提了這事兒，她一聽，吵吵嚷嚷非要跟著一塊兒去。”

“那明天還騎自行車不？”徐東陽問道。畢竟之前和徐慧真計劃著去遠些的地方轉轉，騎自行車方便不少。

徐慧真琢磨了一小會兒，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別騎了，兩輛自行車太惹眼。明天咱就在附近隨便逛逛得了?！?

晚飯后，徐慧真像往常那樣，開口招呼：“東陽，要不要去小酒館坐坐？”以往徐東陽總是拒絕，可這次，他竟爽快地點點頭，應道：“行，去坐坐。等會兒我自個兒出去溜達溜達?！?

“得嘞，你們仨一吃完就往小酒館跑。死老頭子，你要去就再披件衣裳。”徐母朝著起身正要往外走的徐父喊道。

眾人掀開門簾，魚貫走進小酒館。酒館里燈光昏黃，已有幾桌客人零零散散地坐著。

徐東陽緊緊跟在徐慧真身后，兩人一同走到柜臺前。徐東陽扯著嗓子，朝賀老頭喊道：“賀叔，來二兩酒，一碟花生米。”

徐慧真則先拿起旁邊的水壺，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開水，雙手穩穩地端著，快步走到父親身邊，輕輕把水遞過去。她心里清楚，父親身體不好，喝不了酒，平時愛喝的茶也因身體原因喝不成了，只能喝點白開水。父親來這小酒館，一來圖個熱鬧，在這兒能跟街坊鄰居嘮嘮嗑，總比一個人悶在家里強；二來也是不放心自己，在旁邊看著，心里踏實。

徐東陽端著剛打好的酒菜，穩穩地走到徐父坐的桌前，拉開椅子坐下，便和徐父熱熱鬧鬧地聊開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天南海北地侃著，氣氛十分融洽。

沒多會兒，牛爺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酒館門口。他步子邁得沉穩，眼神明亮，一進來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徐東陽眼尖，剛要起身給牛爺點酒菜，牛爺反應迅速，伸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起來。

恰在這時，有個客人扯著大嗓門，高聲喊道：“牛爺，您吉祥！”喊完，又半開玩笑地調侃道：“牛爺，東陽現在可是您徒弟，以后您喝酒，酒錢都能讓東陽付啦！”這話一出口，周圍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徐東陽瞧見牛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悅。他趕忙站起身，一臉誠懇地說：“這位爺，您這話可不對。牛爺收我做徒弟，那是一心想把手藝傳下去，恨不得把渾身本事都毫無保留地教給我。我跟著牛爺，學的可不只是手藝，還有做人做事、安身立命的道理。牛爺這份恩情重如泰山，哪能用酒錢來衡量？往后我孝敬牛爺，那是打心眼里敬重他，絕不是做交易。”說完，徐東陽拿起酒壺，動作熟練又透著恭敬，給牛爺倒了一杯酒。酒緩緩流入杯中，醇厚的香氣頓時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