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賈府東廂院內，寒風凜冽，屋檐上垂下的冰凌在日光下映出森寒光芒。

賈廷瑞披著一件舊青布袍子，站在院子里，手握著一本泛黃的書卷，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庶子……”他低喃了一聲，語氣里滿是自嘲。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十五年，他早已接受自己成為賈家一名庶子的事實。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家族里，他的身份卑微，雖是賈氏子弟，卻無名無權，甚至連賈家正統的子孫譜上都難以留下名字。

他是賈政的遠房侄子，父親賈珩不過是個不起眼的旁支庶子，早年因病去世，母親也因積郁而終。他雖是賈家的人，卻沒有真正屬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這一年，他剛滿十六，正是備考童試的年紀。

院門外，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一個穿著錦袍的少年快步走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奴才，囂張跋扈。

“賈廷瑞，老太太讓你過去！”

賈廷瑞抬眸，看清來人，是賈環。

這位賈政的庶子在賈府里一直不受重視，因母親出身低微，時常受欺負，性格便養得跋扈不堪，偏偏又對所有庶子有種莫名的優越感。

賈廷瑞心底冷笑，他知道這次被叫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走吧。”他收起書卷，神色淡然地邁步前行。

賈母的正院里，早已坐滿了人，賈政、王夫人、賈赦、邢夫人等人皆在堂中，連賈寶玉、賈璉也在座。賈母端坐在上首，雖年事已高，但一雙眼睛依舊精明。

“廷瑞，這次家族祭祖，你可愿隨同？”賈母目光落在他身上，語氣溫和，但暗藏試探。

賈廷瑞目光微動，瞬間明白了賈母的用意。祭祖看似只是家族禮儀，實則是身份的象征，只有被正式認可的子弟才有資格隨行。如今賈家衰落跡象初顯，賈母大概想重新整合家族力量，而他作為讀書出眾的庶子，正是一個合適的補充。

可是，去參加祭祖，便意味著更深地卷入賈家的事務之中，甚至可能被賈家視為未來的倚仗。

賈廷瑞垂下眼眸，思索片刻，旋即露出恭敬的笑容，淡淡道：“孫兒天資愚鈍，只想安心求學，不敢妄議家族之事。祖母的好意，孫兒銘感五內，但祭祖一事，孫兒恐難勝任。”

堂中頓時一片寂靜。

賈母瞇起眼睛，眾人也面露詫異，賈政皺起眉頭，而賈赦則輕哼一聲，似乎不屑于他的推辭。

王夫人輕嘆道：“這孩子倒是聰明，知道避事。”

賈母靜靜看著他，片刻后笑了起來：“既然如此，便由你自己決定吧。”

賈廷瑞低頭行禮，心中暗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跳出賈家的束縛，否則，這座龐大的家族遲早會成為自己的枷鎖。

他要考科舉，要出仕，要在這個世界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而不是被困在這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府邸中，不愿隨之沉淪。

賈府，終究不是他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