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過藤蔓窗簾的縫隙時，謝恩奇正抱著馬桶干嘔。那些在血管里游走的綠光持續了整夜，此刻他連抬頭看鏡子的勇氣都沒有——天知道會不會從喉嚨里開出朵食人花。

“昨晚偷吃冰箱里的辣醬了？“謝母把煎蛋拍在桌上，“趕緊把陽臺那些爬山虎收拾了，不知道哪來的野藤......“

謝恩奇叼著牙刷沖到陽臺，倒吸一口涼氣。防盜網上纏繞的哪里是普通植物，每片葉子都泛著金屬光澤，藤蔓尖端還開著骷髏形狀的花苞。當他無意識伸手觸碰，所有植物突然縮回成戒指上一道淺淺的紋路。

公交站前，衛宇單腳撐著他的公路車吹口哨：“昨晚夢見夏雅了？黑眼圈快趕上熊貓了。“謝恩奇猶豫片刻，把墨道子的事掐頭去尾說了個大概。

“兄弟，中二病是病。“衛宇笑得車把直晃，“下次編故事記得加機甲戰士，現在流行賽博修仙......“

話音戛然而止。

謝恩奇突然看見無數絲線從衛宇心口涌出，有的纏在單車把手上，有的飄向早餐鋪的熱氣，最粗那根竟連著自己的右手小指。他本能地扯動絲線，衛宇的笑聲瞬間變成驚呼——車頭毫無征兆地轉向撞向路燈。

“你剛才...是不是做了什么？“衛宇揉著膝蓋，眼神驚疑不定。

謝恩奇盯著自己顫抖的指尖，墨鏡后的左眼灼痛難忍。早餐攤飄來的香氣里，他看見老板娘身上的金絲沒入油鍋，學生黨書包里鉆出的灰絲粘在手機屏上，整個世界就像一個巨大的蜘蛛網。

“沒什么。“他把衛宇拽起來，指節因用力過猛而發白。等衛宇把車扶好，謝恩奇發現剛剛自己還看到的絲線已經消失不見，但是此刻自己的眼睛仿佛是被火灼燒一般。他摘掉自己的墨鏡，用手痛苦地捂著自己的眼睛，“衛宇，快，幫我去便利店里買點冰塊，快！”。

“哦，好。”看著謝恩奇這般的痛苦，衛宇不敢耽擱絲毫，買來了冰塊。謝恩奇一把拿走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沒有一會兒，冰塊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了，隨著冰塊的融化，謝恩奇也感覺自己的眼睛得到了緩解。

“不是，哥們，你是在嫉妒那些可以和夏雅玩的很好的人嗎？眼睛都綠了，昨天英語課才學的green with envy真是太適合現在的你了。”衛宇又買了一盒冰塊并在旁邊調侃道。

“我說我戴了美瞳，你信嗎？”衛宇見他這么說，沒有繼續說下去。空氣突然安靜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他倆的身邊突然出現。“早上好，小情侶，你倆與其在這里保持沉默，不如看眼手表，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我先走了。”說完，可鑫從他倆中間沖向了學校。謝恩奇和衛宇看了眼手表，懂了可鑫的意思，沒有和她計較剛剛喊的“小情侶”。

當晚墨道子現身時，謝恩奇正對著鏡子一直在欣賞自己的眼睛，“我的老天奶啊，為什么我就算是瞳色變成了綠色我還能這么帥呢，我怎么可以這么帥，這讓別人怎么活啊。“小崽子，太自戀可不是什么好事啊，看看我，帥成這樣也還是很低調，從不向別人炫耀，一個勁說自己帥，更不會一直照著鏡子說自己多帥。墨道子嘬著手中的珍珠奶茶，慢慢地出現在了謝恩奇答道房間。

謝恩奇猛地轉身，左手盆栽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暴長成食人花。墨道子對此表示淡然，輕彈杯壁，杯中的珍珠精準射入花蕊，兇植立刻蔫成含羞草。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東西，比如：絲線？“墨道子突然正經起來，虛空劃出的影像里，謝恩奇扯動了一下衛宇身上的絲線，“這不是一個還沒進新手村的修士可以看到的，更不用說你這樣的沒修煉過的普通人可以看到的，你.......“

影像突然爆出滿屏雪花，謝恩奇趁機轉移話題：“拜師需要準備什么？“

當月光爬上窗臺時，謝恩奇左手食指多出了道血紋，“拜我不用準備什么，是我找你，而不是你來找我。這道血紋就是拜師證明，但需要到宗門認證，才能是真正的拜入我的門下。”

墨道子咬破指尖，在鏡面寫下猩紅的陣圖：“這意味著你將要離開這里，要隨我去往宗門，為師會為你準備一個分身，留在這個世界繼續扮演你的身份，這個分身會擁有你原本的所有記憶，也會受到時間流逝的影響，但是我可以根據你的想法為這個分身定制一個獨屬于你的人生軌跡，這就當作拜師的第一份禮物。“

謝恩奇思考了一番，點了頭，向墨道子說了自己所想要的人生。“不錯不錯，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明明有了可以定制人生的機會，卻僅選擇讓這個分身沒有和為師認識的記憶，選擇讓這個分身自由的發展。”

“既然如此。”一陣光剎那間亮起，謝恩奇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撕成兩半。其中的一部分靈魂進入了鏡中的自己，隨著靈魂的進入，鏡中的自己逐漸有了實體，出現在了床上，安穩地睡在了被窩里。

“徒弟你放心，為師是一個嚴謹的人。”隨著墨道子的一段復雜的口訣，一段段和他有關的記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并將其收在了一個專門的地方，“你的這一半靈魂，將會在這個分身死亡的時候自然回到你的身體，所以你不用慌自己會變得殘缺。”

墨道子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裂縫，并施法給謝恩奇身上附上了一道膜，這個膜在身上不僅沒有不適感，反而是一種親切的感覺。“這道膜是為師的獨門秘技，可以保護你在虛空中飛行時不會被虛無撕裂。”說著，墨道子驕傲的嘬了一口奶茶，隨著大手一揮，謝恩奇被帶著一起飛入了虛無，在進入虛無的那一瞬間，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突然看見了夏雅，而且夏雅身上有一道灰色的線，這根線不僅粗壯而且很長，不知道延伸到了何處，給人一種攝人心魂的感覺。

片刻，謝恩奇的房間只剩下夜幕帶來的寂靜，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就是一場夢一樣。

此時，衛宇抬頭看向月亮，心中喃喃道：“好兄弟，希望我們日后相見時還能如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