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瑾離開的時候看了眼江嵐,班里就剩她一人。她認真盯著桌上的試卷研究。
陳瑾出聲叮囑:“你記得關燈?!?
江嵐輕輕“嗯”了聲。
放空的大腦回過神。
滿室寂靜。
不遠處回蕩著清樓大爺的趕人聲:“快走了,走了,把窗戶關上,門。。。。?!?
聲音逐漸靠近。
她將袋子拿出來塞到周明淙桌斗,轉身關了燈從后門離開。
一個人慢慢走下樓梯,身后是空蕩蕩的樓道。
一陣風吹過來,她縮了縮脖子。
放學時段,校門口的車沒什么意外,依舊堵著。
不遠處交警正忙碌地指揮交通。
江嵐隨意一瞥便看到斜對面車里坐著的周明淙。
車窗半降,他身旁是唐文鈺。
兩人正說著什么。唐文鈺視線瞥過來,毫不躲閃,直勾勾的盯著江嵐。
江嵐沒興趣和她玩這種游戲。
正打算收回視線,只見周明淙也回頭朝這邊看過來。
他眉毛微挑,嘴里吐出幾個字。隨后冷淡地收回目光。車窗緩緩升起,轎車隨著車流慢慢移動。
唐文鈺一向不是藏事的人,剛才向周明淙求證。
周明淙并沒有否認送巧克力給江嵐,如實陳述。
唐文鈺看到江嵐順帶說了嘴:“說曹操曹操到?!辈庞辛藙偛艃扇丝唇瓖鼓且荒?。
唐文鈺輕諷:“按你說的,這人真夠怪的。你說她到底怎么想的?”
周明淙抱臂靠在座椅上,毫無波瀾道:“我跟她不熟?!币矝]有興致去了解一個別人口中的怪胎抑或書呆子。
看周明淙這樣子,唐文鈺懸著的一顆心微微放下。
她跟周明淙多年交情,或多或少都對對方有了解。
周家身份敏感,周勝對周明淙管教的極其嚴格,A市很多富二代雖有意攀附,但周明淙一向愛惜羽毛。身邊朋友不多,基本都是一個圈子的。
她雖然和周明淙走的近,可隨著年齡增長,兩人反倒沒有前幾年親近。
其實唐文鈺自己都清楚,她和那些富二代沒什么兩樣。唯一的不同就是兩家有多年交情,她才有機會以朋友的名字出現在他身邊。
喜歡他的女生多了去了。她當然也覬覦那個身份,可周明淙心里怎么想,她不清楚。
起碼在他沒有明確開口拒絕她之前,她仍舊可以借由朋友關系的便利掃清一些障礙。至于未來,誰又說的準呢!
再說江嵐那個怪胎,周明淙怎么可能看得上。
這樣想著她心情瞬間舒暢。
公交站就在學校斜對面,車流涌動,她并不急著過去。
“放開我?!笔煜さ穆曇繇懫?。
江嵐抬頭果不其然又看到陳瑾。
依舊是早上那伙人堵在她身前。
拉著她手的正是叫肖樂的人。
手掌中少女手腕肌膚潔白柔軟,肖樂不忍放手,他笑得邪氣。
“我在這兒等你一天了。中午你是不是躲著我?”
等了一中午,沒抓到人。
陳瑾用力想掙脫手腕上的桎梏。可對方力氣大又握得緊,她一時掙脫不開。
中午出了校門遠遠看到他,陳瑾特意繞了小路,很晚才到家,一下午課上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烧l知這人陰魂不散。
“沒有?!彼Z氣冷下來。天生的軟嗓子總讓人誤會撒嬌。
“有對象嗎?”肖樂說完就盯著她。
陳瑾高挑纖瘦,皮膚白皙。一雙大眼睛總是欲言又止,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此刻她眼角泛紅,眼眶微微濕潤。
人比花嬌,看得肖樂更是喜歡。
“你再這樣我喊人了。”陳瑾氣息不穩。
肖樂環視一圈,身邊的狐朋狗友都笑出聲。
“喊什么人,我的人嗎?”他笑著回她,地痞無賴一樣。
“你放開我,來人啊?!标愯泻爸?
一伙人圍得嚴實,沒有人過來。三三兩兩的學生朝這邊看過來。
有人冷呵:“看什么看?!?
剛還想看熱鬧的學生隨即加快腳步遠離。
“我只聽女朋友的話,要不要做我女朋友?”肖樂戲弄著,仿佛眼前的人是玩具。
陳瑾咬著下唇,心底升起一陣惡寒。額頭不知何時已滲出一層細密冷汗。
“不可能。”陳瑾語氣堅定,毫不遲疑。
聞言對面的人收了三分笑意,語氣誘哄:“我對我女朋友很好的。他們都可以作證?!?
肖樂說著掃過他的狐朋狗友。只見他們互相對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你怎么對她們跟我無關,反正我不會做你女朋友。”
肖樂臉上的笑漸漸沉下去,握著她的手忽然加重力道。
陳瑾神色痛苦,忍不住悶哼出聲。心底絕望攀升。
只聽身后傳來渾厚的聲音:“你是什么人?放開她?!?
陳瑾回頭看到門衛室一保安不知何時走過來,手中緊握著黑色電棒。
肖樂愣了一下,仍舊沒松手。“我們是朋友,鬧著玩呢?!?
陳瑾著急道:“我不認識他們?!?
保安見狀,拿起手中對講機:“全體出列?!?
半分鐘后,五六個保安朝這邊走過來。
肖樂狠狠瞪那保安一眼。松開陳瑾的手,不甘心開口:“我們走。”
臨走時,沖陳瑾露出邪笑:“你好好考慮考慮,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說完一伙人浩浩蕩蕩的離開。
保安看著陳瑾:“姑娘,怎么樣?”
白嫩手腕上一圈刺眼紅痕,紫紅點交錯其間??粗_實有些嚇人。
陳瑾眼眶微濕,甕聲甕氣道:“沒事的,緩緩就好了,謝謝?!?
江嵐默默跟在她身后上了公交車。
她坐在后面看著陳瑾肩膀微微抖動,不時抬起手臂擦眼淚。
中途陳瑾下了車,車窗外,少女低垂著頭,馬尾耷拉在肩上,腳步微沉。
她進了一家路邊小吃店。
江嵐回到家,家里靜悄悄的。沒開燈,客廳拉著遮光簾,日光落下去,室內昏暗迷蒙。
“王姨?”她喊,沒人應聲。
房間里也沒有人,主臥關著門,她瞥了一眼回了自己房間。
她拿出手機剛想給王姨打電話,手機上顯示有消息未讀。
王姨:“下午我老伴從外地回來,明天要走,我跟你媽媽說過了。走的時候她有些沒精神,你留意些。飯做好了,拿出來微波爐熱一下?!?
江嵐回:“知道了,王姨?!?
王姨在她家將近六年,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如果不是她,可能這些年痛苦會更多。
她出去敲門:“王姨留了飯,你要不要吃?”
沒人應聲。
江嵐眉頭微蹙,推開門進去。
程楠整個人縮在被子里,平日里細膩白嫩的臉頰此時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她眉目不舒展,似乎很難受。緊閉的雙眼眼尾微微洇濕。
江嵐探手過去摸她額頭,燙得厲害。
她走出去在客廳翻找,不一會兒手里拿著體溫計進來。
江嵐用力去扶程楠:“起來量體溫?!?
程楠意識模糊,分不清白天黑夜。此時睜開眼迷蒙中看到江嵐。
“回來了?”聲音啞的厲害,鼻音濃重。
“你好像發燒了。來量體溫?!?
程楠乖乖任江嵐動作。涼涼的體溫計貼住皮膚。江嵐抱著她靠在床頭,不讓她亂動。
十分鐘后,她拿出來,三十九度多,果然發燒了。
她將人放下倒了水拿著藥進來。
喂程楠喝了藥??此涎壑匦绿上滤P門走出去。
隨便吃了口飯便進房間去寫作業。
心里記著時間。十點多她再次去探程楠體溫,沒有之前燙了。心底微微松口氣。又喂她喝了水。去客廳復習今天課上學的知識。
再抬頭窗外已經漆黑一片。心里想著程楠,她不敢睡。
果然溫度又上來。
她弄了溫水認真幫程楠擦拭,就這樣不知道重復了多少遍。
再抬頭天色已微微泛白。
一夜未眠,江嵐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反反復復的擰毛巾,此刻才覺出手腕酸痛。
她癱在沙發上,瞇著眼想休息片刻。
再醒來,窗外陽光刺眼,她走到客廳看到桌上的紙條。
“童童,我帶你媽媽去醫院。你自己買飯吃,吃完去學校。別耽誤課?!?
昨晚太累,江嵐睡得昏天黑地,此時已經下午一點。
簡單洗漱后到樓下吃了肯德基,江嵐坐車去學校。一路上公交車晃晃悠悠,太陽照在身上,她有些恍惚。
江嵐進了教室坐下。
旁白許思遠猶豫開口:“你上午沒請假?”
江嵐抬眼看他,淡淡回道:“嗯?!?
許思遠:“老班還問有沒有人看到你?!?
江嵐垂下眼睛,輕聲:“哦?!?
怕說多了她嫌煩。
可還是忍不住,許思遠叮囑:“那你記得跟老班說一聲?!?
江嵐點頭,她發色淺,整個人又白,短發遮住額頭剛好到脖頸,那種疏離感消失,恍惚讓人覺得乖順。許思遠收回目光。
他低著頭嘴角忍不住彎起。
片刻后又抬頭:“哦,這是上午的筆記?!闭f著把筆記本遞過來。
江嵐愣神,看著男生略帶赧意的臉龐,遲疑片刻,伸手接過:“謝謝?!?
江嵐從辦公室出來,迎面往前走,撐了一下午,頭又悶又沉。
拐角處有人笑鬧著,耳邊傳來聲音。
“我昨天他媽都快被虐死了。這一周無論如何你都得去給我撐場子?!?
男生隨意倚著墻壁,閑適慵懶的聲線:“再說?!?
“哥,親愛的哥,我最好的哥?!蹦猩C揉造作的撒嬌。
“停,惡心死老子了。”
兩人笑聲疏朗,從暗處走出來。
周明淙看到迎面走來的江嵐,視線微涼,淡淡瞥她一眼。
早上他發現送出去的東西被退了回來。他只是表達歉意,對方不接受就算了。沒什么交情的人,他一向不會放在心上。
江嵐步子慢下來,看周明淙和李淮川一前一后走進教室她才跟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