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血色魔力流從船艙底層噴涌而出,滿城風雨都為之一停。
咸澀的海風裹挾著鐵銹味,遠處港口的浪濤聲仿佛被無形的手掐斷,整座冰海城陷入詭異的寂靜。
原本正忙著疏散群眾的警司眾人紛紛抬頭看向天空,銀質肩章被染成暗紅。
“真夸張啊。”
看著天空中絢爛的紅光,女警發出一聲感慨。
身邊的巡邏犬發出嗚咽,鐵鏈在地面拖出刺耳聲響。
聲音在推搡聲中傳遞,落入矢車菊茶館二樓。
坐在這片黑街風景最好的窗前,圖爾替對座的男人重新添上茶水。
屋外的風云攪動宛若末世,饒是圖爾大風大浪見過了不少,可還是不免心焦。
茶水溢出杯沿,圖爾這才連忙停手,將茶水遞給面前的客人。
“少爺,我們真的還不動身嗎?”
“急什么?”
金發男人端著茶杯,滿杯茶水不起絲毫漣漪。
“儀式這不是才剛剛開始嗎?”
“可再這樣拖下去,我怕小姐應付不來。”
不似自家少爺那般鎮定自若,上了年紀的圖爾終歸還是心軟。
“應付不來是她自己的問題,平時在學校里沒人治的了她,結果現如今遇到個雷夫都搞不定,正好挫挫她的銳氣。”
男人指頭在桌面上有節奏的敲打著,眉宇之間看不出半點焦急之色。
“有心思偷我的情報來證明自己,卻沒心思精進技術,這次是該好好的跌上一次了。”
“唉,可你又何必要選這種時候?非得上來就選個會出人命的情景?”
“因為我們沒時間了,叔叔。”
男人半瞇著眼,將遠處的絲毫異動都盡收眼底:“我沒時間給特蕾莎一步步學起了。”
聽了男人的解釋,圖爾除了嘆氣之外也不知再說些什么好。
這兩兄妹也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性格,一個比一個的擰巴。
嘴上說著不急,可自鮮血教會行動前男人就已經在這里候著,期間他的視線卻未曾離開遠處云端半刻。
若男人真是一點不管,也不會特地叫他圖爾去查道恩的背景,也不會在那一日白梟追殺道恩的時候,叫他出面解決。
“罷了,隨你的主意好了。”
心力不似年輕時那般活躍,圖爾揉著眉間皺紋,索性撒手不管。
“放心吧叔叔,有我在呢。”
見圖爾自顧自的倒茶去了,男人發出哈哈笑聲:“機會難得!今夜一來給特蕾莎鍛煉一番,二來我們也正好借著鮮血教會的手,看看冰海城底下的位面究竟出了什么情況……您難道不好奇嗎?”
“不好奇。”圖爾白了男人一眼。
“可我好奇啊。”
一口將茶水飲盡,“白鯨”弗雷德拉開身下座椅,背手眺望遠方。
“我也很好奇,三個月前的那艘黑船究竟是載了什么東西來到了冰海城?”
……
貨船前,堆積于船底的歌聲愈發高昂。
身為血神狂信徒的哈德森消失于船底的法陣之中,原本的法陣一時間變得無比狂暴。
血神對手下這個狂信徒自愿獻出生命的舉動頗為滿意。
道恩沒想到雷夫居然直接將哈德森作為祭品拋入了陣法中。
同樣是學得血魔法不久,雷夫所展現的心性和天賦都遠超瓦倫甚至比愚癡的哈德森更加適合鮮血教會的教條。
這匹老狼真是個瘋子!
“來吧,少爺,完成您的使命。”
沒有半點因為獻祭同伴而感到不適,雷夫高舉雙手,左臉上的山羊眼因為興奮而不受控的顫動起來。
“啊?”
瓦倫也未料到雷夫會突然把哈德森丟入祭壇,腦中斷了的弦隔了數秒才接上。
“您還在猶豫什么?”
雷夫繼續蠱惑道:“快呀,已經是完成儀式的時候了!難道您也要學著大祭司上一次那樣被打斷嗎?”
“該死,你說的你說得對!”
雖然不滿于雷夫對自己說話的態度,但瓦倫也沒法反駁。
如今他主動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不論說什么也不能再道恩他們離開。
心中下了決定,瓦倫不再猶豫,口中高唱歌謠,轉身朝著紅光走去。
可這種情況特蕾莎哪里會允許?
“休想得逞!我怎么可能會讓勇者之劍落入你們的手里!”
劍光絞破煙塵,斯沃托克與攔在路上的雷夫碰出火光。
“我說過了吧,大小姐,我對你可不感興趣了!”
腳掌急急撩起,雷夫一腳破開特蕾莎的攻勢,連著追來的布萊文一并迫退。
方才的一番激戰后,這家伙竟是還有如此余力!
“別沖動,還有時間。”
看出特蕾莎心急如焚,道恩急忙開口勸道:“勇者之劍可不是那么容易撼動的東西。”
就算是這種級別的法陣,想要拔出插在另一位面的勇者之劍也不是一時之事。
“也是,你說得對。”
聽了道恩的話,特蕾莎總算緩下臉色。
“這幫家伙絕對得不到勇者之劍的認可。”
“勇者之劍?”
聽到特蕾莎口中吐出來的詞語,瓦倫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耐人尋味:“哈哈哈!大小姐,你還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特蕾莎不知瓦倫為何突然發笑。
“該死!我還以為你去那個位面走了一圈后會搞清楚多一點東西,沒想到你的視線居然只是停留在那把破劍身上?”
除去一臉懵逼的布萊文,道恩二人皆是面露古怪之色。
鮮血教會要找的東西不是勇者之劍?
不說特蕾莎,就是道恩這個穿越者都一時想不到冰海城還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來。
瓦倫發梢被狂風吹起,血色成了唯一的主基調。
“早知這樣,我們也不用如此著急了!我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那把破劍!”
蛋殼破碎的聲音響起,一股莫名的感覺撕裂了眾人的感知。
道恩右臂上的藤蔓烙印忽的亮起,劇烈的疼痛感快要撕裂他的大腦。
“在那個地方,還有更珍貴的東西存在。”
誦詩的教徒化作一灘灘血肉,船只被烈火吞噬。
身在殘骸之前,瓦倫發出瘋狂笑聲。
道恩眼中的場景忽然如雪花般閃動。
燃燒的地面與干涸的冰封雪原交錯出現,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開始變得虛幻起來。
鐘聲敲響,好似末日余韻。
一扇青銅門扉在道恩眼前徐徐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