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W&C
- 愛,在藍雪的極光下盛開
- 居居小花
- 2939字
- 2025-02-08 17:39:22
從咖啡館離開后,蘇晚的腳步愈發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綿軟無力且虛浮。暮色沉沉,像一塊巨大的鉛板,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那雪松的氣息似乎還縈繞在她的發梢,成為她與顧承澤之間那剪不斷理還亂的過往的殘酷提醒。
回到家中,蘇晚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整個人癱倒在浴缸里,四肢百骸都透著疲憊。她雙眼空洞地望著那不斷浮動的泡沫,眼神沒有焦距,思緒早已飄遠。水溫在不知不覺中涼透,可她卻仿若未覺,只覺得皮膚之下,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瘋狂燃燒,燒得她五臟六腑都仿佛要融化。回想起顧承澤抽回手的瞬間,他瞳孔里閃過的驚惶,那一幕就像一道深深的烙印,刻在了她的腦海中,怎么也揮之不去。那驚惶,如同一把銹跡斑斑的鈍刀,在她心臟最柔軟的褶皺處,來來回回地剮蹭著,每一下都帶出鉆心的疼痛,痛得她幾乎要窒息。
床頭柜上的安眠藥瓶,在清冷的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像是一只冰冷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她的痛苦。五年來,她第一次擰開瓶蓋,那白色的藥片在瓶中微微晃動,仿佛在誘惑她陷入無盡的黑暗。可就在藥片即將倒出的那一刻,她像是突然被什么擊中,猛地將藥瓶狠狠摔進抽屜。在那些被藥物模糊的夢境里,總有人隔著層層濃霧,輕聲說著“等我回來”,那聲音溫柔而又縹緲,曾經給過她無數的希望,可如今卻成了她最害怕面對的幻覺。此刻,她突然無比害怕繼續沉睡,害怕再次陷入那虛幻又殘酷的夢境之中,害怕醒來后發現一切依舊是泡影。
凌晨三點,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沉睡,萬籟俱寂,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打破這夜的靜謐。蘇晚赤著腳,像個幽靈般踩上飄窗。窗外,對面的公寓樓里,只有零星幾盞燈還亮著,像是散落在墨色夜空中的星子,孤獨而又微弱,就如同她此刻孤獨又渺茫的希望。她摸出手機,手指止不住地顫抖,好不容易點開加密相冊。相冊里,顧承澤正系著圍裙在廚房煮姜茶,圍裙系帶在他的腰后隨意地打了個結,模樣有些狼狽卻又透著幾分溫馨。那天,她重感冒,渾身酸痛,腦袋昏昏沉沉,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任性地非要嘗他烤焦的曲奇。回憶如潮水般涌來,那些曾經的甜蜜與如今的苦澀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心揪成一團,酸澀的滋味在胸腔里蔓延開來。
“咔嚓”一聲脆響,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原來是窗臺的多肉被她不小心碰掉了半片葉子。蘇晚呆呆地盯著斷口處滲出的汁液,那晶瑩的汁液,就像她破碎的心在滴血。突然,她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驅使著,猛地抓起外套沖出門去。深秋的夜風如同一頭猛獸,裹挾著枯黃的落葉,張牙舞爪地撲進她的領口,凍得她渾身一顫,牙齒也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可她卻渾然不覺,滿心滿眼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顧承澤,找到真相。她拼命地奔跑著,腳步急促而慌亂,跑過一個又一個街區,風聲在她耳邊呼嘯,可她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直到在那扇泛著鐵銹味的單元門前,才猛地剎住腳步。
402室的門把手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像是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見證著時光的流逝。可密碼鎖的鍵盤,卻異常干凈,仿佛有人經常擦拭,這讓蘇晚心中涌起一絲期待。她的手顫抖得厲害,費了好大的勁才穩住,深吸一口氣,緩緩輸入自己的生日。當紅色警示燈亮起,刺痛她視網膜的瞬間,她仿佛聽見胸腔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那是她最后一絲希望的破滅,她的心也隨著那聲碎裂,徹底沉入了谷底。
“蘇小姐?”晨練歸來的張阿姨,手里提著豆漿,一臉驚詫地望著蜷在樓梯間的蘇晚,眼中滿是關切與疑惑。“小顧半年前回來過,那天雨下得特別大,瓢潑大雨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淹沒,我看見他在信箱前站到半夜。”老人布滿老年斑的手指向走廊盡頭,聲音里帶著一絲疑惑,“說是取母親留下的信件,可那些催繳單明明都……”
蘇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伸出手,緊緊抓住對方的袖口,手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急切地問道:“您見過他戴婚戒嗎?”她的聲音因為緊張和期待而微微發顫,眼睛死死地盯著張阿姨,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你說那個銀圈子啊?”張阿姨壓低聲音,湊近蘇晚,像是在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去年清明掃墓,我看他跪在顧太太碑前,咳得厲害,整個人都在顫抖,戒指都被血染紅了……”張阿姨的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蘇晚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蘇晚的大腦一片空白,心中的疑惑愈發濃重,像一團亂麻,怎么也理不清。她告別張阿姨,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頭。街道上冷冷清清,偶爾有幾個行人匆匆而過,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悲傷與迷茫。地鐵的報站聲,終于將恍惚的她驚醒。她低頭看著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痕跡,那是她內心痛苦的具象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轉身沖進藥房。玻璃柜臺里,陳列著各種各樣的胃藥,在最角落的位置,一個白色藥盒靜靜躺在那里,與她五年前在公寓撿到的一模一樣——奧美拉唑腸溶片。
“這是處方藥。”店員狐疑地打量著她泛紅的眼眶,語氣里帶著一絲警惕,“需要身份證登記。”店員的聲音在蘇晚聽來,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她的思緒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蘇晚像是被電流擊中,猛地倒退兩步,慌亂中撞翻了促銷展架,金桔蜜餞滾落一地。那甜膩的香氣,突然勾起某個雨夜的記憶:顧承澤蒼白的臉深陷在枕頭里,毫無血色,床頭柜上擺著喝剩的粥和相同的藥盒。她伸手探他額頭時,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他滾燙的呼吸落在她的鎖骨上,輕聲安慰道:“別怕,只是胃炎。”如今想來,那些話不過是他善意的謊言,是他為了不讓她擔心而編造的借口。
咖啡廳里,風鈴叮咚作響,打破了片刻的寧靜。蘇晚正心神不寧,差點碰翻侍應生端來的拿鐵。她不經意間抬眼,發現斜對角卡座里,一個穿深灰毛衣的男人正在翻閱財務報表。男人鏡片后的眉眼,讓她的呼吸瞬間停滯——是顧承澤大學時期的下鋪陳鐸。
“他帶著呼吸機簽完最后一份并購協議。”陳鐸轉動著已經冷掉的意式濃縮杯,神情有些凝重,回憶起那段往事,臉上還帶著一絲不忍。“我們在蘇黎世醫院的走廊守了整整兩周,醫生說他胃出血的面積像……”他拿起咖啡勺,在桌布上畫了個扭曲的圓,“這么大的潰瘍。”陳鐸的話,讓蘇晚心中一陣揪痛,難以想象顧承澤當時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落地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如牛毛般細密,紛紛揚揚地灑落。蘇晚感覺有冰錐沿著脊椎緩緩推進,寒意從腳底直竄到頭頂。她想起今早在顧承澤公司官網查到的信息:寰宇資本正式掛牌的時間,正是他手術后的第七天。難以想象,他是怎樣拖著病體,在生死邊緣掙扎著,一步步走向如今的位置,這背后究竟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艱辛與痛苦。
“這是當年他托我保管的。”陳鐸推過來一個牛皮紙袋。封口處的火漆印已經開裂,像是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露出半張泛黃的照片——十七歲的蘇晚趴在圖書館桌上熟睡,發梢沾著雛菊花瓣。照片背面,是熟悉的瘦金體:“等花圃的藍雪開了,要帶晚晚去冰島看極光。”看著這熟悉的字跡,蘇晚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
雨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河,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也模糊了蘇晚的視線。她摸到唇角咸澀的濕意,才驚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她顫抖著打開紙袋最深處的天鵝絨首飾盒,掀開的瞬間,她聽見自己心臟炸裂的聲響——鉑金戒圈內側刻著“W&C 1314”,正是她當年畫在婚紗設計稿角落的符號。原來,他從未忘記,那些曾經的誓言,都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著,哪怕這五年他們天各一方,命運的齒輪卻從未停止轉動,而她也終于明白,這五年的分別,背后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和心酸。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顧承澤,讓他親口告訴自己這一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