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篇：人魚“貢”主

海風裹挾著咸腥味撲面而來，林夏踩著濕滑的礁石，終于看到了那座與世隔絕的漁村——黑石灣。

“記住，太陽落山前必須回來?！皫返臐O民老陳神色緊張，“夜里千萬別靠近海邊，尤其是月圓的時候?！?

林夏扶了扶眼鏡，作為海洋生物研究所的博士生，她此行的目的是調查當地關于“人魚“的傳說。筆記本上記滿了村民的詭異描述：會唱歌的骸骨、月光下的人形魚影......

“那些不是傳說?！袄详愅蝗粔旱吐曇?，“是'貢主'回來了?！?

“貢主？“

“我們祖上叫它們'海供子'，后來......“老陳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后來它們要的貢品越來越多，就改叫'貢主'了?！?

潮水開始上漲，林夏注意到礁石縫里卡著些奇怪的東西——貝殼串成的項鏈，每一枚貝殼內部都沾著暗紅色的污漬。

“這是什么祭祀儀式嗎？“

老陳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海面某處，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林夏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遠處的浪花里，隱約浮著幾縷黑色的絲狀物，像極了......人的長發。

潛水燈的光束刺破幽暗的海水，林夏小心地避開隨波搖擺的海藻。這片被村民稱為“貢臺“的海域，海底竟真的矗立著幾根雕刻精美的石柱，像是某種祭壇的遺跡。

“發現目標?！皩χv機里傳來同事張遠的聲音，“兩點鐘方向，有骨骼標本。“

當林夏游近時，呼吸頓時一滯——那不是普通魚類骨骼。雖然被珊瑚覆蓋大半，但仍能看出類人的肋骨結構，而本該是下肢的位置，延伸出的卻是魚尾狀的骨節！

更詭異的是，骸骨的頸骨上套著個銹蝕的銅環，環上刻著“崇禎七年“的字樣。

“這不可能......“林夏伸手想去取樣本，突然聽到一陣奇特的震動。那不是聲音，而是直接在她顱骨內響起的嗡鳴，像是某種......歌聲？

張遠突然瘋狂打手勢示意上浮。林夏回頭最后看了一眼，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那具骸骨的頭顱，不知何時轉向了她的方向。

“你們碰了貢主的祭品！“老陳看到銅環的瞬間幾乎崩潰，“快放回去！用血浸過再放回去！“

研究所的臨時實驗室里，林夏正用棉簽擦拭銅環內側的黑色物質。檢測儀突然尖銳報警，她盯著屏幕上“人血紅蛋白“的結果，胃部一陣絞痛。

窗外傳來嘈雜的人聲。林夏掀開窗簾，看到村民們抬著個扎紅綢的竹筏往海邊走，筏子上躺著個穿白衣的......女孩？

“是'送新娘'?！皬堖h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查了地方志，從明朝開始，每十年就要選一個女孩......“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浪濤聲打斷。海面毫無征兆地掀起巨浪，月光下，林夏清楚地看到浪里有東西——蒼白的類人手臂上覆蓋著細密的鱗片，正抓住竹筏邊緣！

“快走！“老陳踹開實驗室的門，“它們找上門了！“

走廊的燈開始頻閃，林夏聽到實驗室的水槽里傳來“咕嘟“聲。她顫抖著走近，只見排水孔不斷冒出帶著腥味的泡沫，而那個銅環，正在實驗臺上高頻震動......

林夏從沒想過，自己會親眼目睹“蛻變“的過程。

張遠的皮膚開始大片脫落是在凌晨三點。起初他抱怨皮膚發癢，后來干脆用指甲撕下整塊表皮。更可怕的是，新露出的皮膚上正浮現出青灰色的鱗狀紋路！

“它們選中我了......“張遠的聲音變得尖細，“聽到歌聲了嗎？它們在叫我......“

林夏死死按住他注射鎮靜劑，卻在撩起他衣領時倒吸冷氣——張遠的鎖骨下方，不知何時出現了和銅環一模一樣的環形烙印。

窗外，漲潮的海浪聲中混雜著詭異的和聲。林夏鼓起勇氣看向海邊，頓時雙腿發軟——礁石上爬滿了蒼白的身影，它們半人半魚的軀體在月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而為首的“貢主“頸上，赫然戴著個嶄新的銅環。

當研究所的救援隊趕到時，黑石灣已經空無一人。潮間帶上整齊擺放著村民們的鞋子，每雙鞋里都塞著枚沾血的貝殼。

林夏的日記本在船長室被發現，最后一頁寫著：

“它們不是要新娘，是要會生育的母體。張遠的基因被改造了，我能感覺到肚子里的東西在動......“

而在三十海里外的聲吶監測站，那天夜里錄到了前所未有的音頻——既像嬰兒啼哭，又像人魚歌唱的聲波，正從深海向各個漁村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