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拾伍篇：夜半開門

張蕊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層遮住，房間里一片漆黑。她翻了個身，把被子拉到下巴處，卻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注視著自己。

這是表哥李金住進姑姑家的第三天。

“咔噠“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張蕊猛地睜開眼睛，心跳驟然加快。她屏住呼吸，仔細聽著房間里的動靜。

又是一聲“咔噠“，這次她聽清了，聲音來自房門的方向。

張蕊死死盯著那扇門。她記得很清楚，睡覺前明明把門反鎖了。可是現在，門把手正在緩緩轉動。

“吱呀——“

門開了。

張蕊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門縫里透進一絲走廊的燈光，在地上拉出一道細長的光帶。她看到門縫在慢慢擴大，可是門外什么都沒有。

“啪嗒、啪嗒“，像是赤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張蕊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幾乎要震破耳膜。她死死閉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著“這是夢這是夢“。

腳步聲停在了她的床邊。

她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俯身靠近她。一股冰冷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爛氣味。張蕊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不敢動，不敢呼吸。

“咚、咚、咚“，腳步聲又響起了，這次是朝著門口走去。張蕊聽到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然后是門鎖“咔噠“一聲。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喘著氣。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睡衣緊緊貼在身上。她顫抖著手打開床頭燈，暖黃色的燈光驅散了些許恐懼。

張蕊下床檢查房門，門鎖完好無損，依然保持著反鎖的狀態。她靠在門上，雙腿發軟。這不是第一次了，連續三個晚上，門都會在半夜自己打開。

第二天早上，張蕊頂著兩個黑眼圈下樓吃早餐。姑姑正在廚房煎蛋，香味飄進客廳。

“小蕊，昨晚又沒睡好嗎？“姑姑端著盤子走出來，擔憂地看著她。

張蕊張了張嘴，想說出門的事情，但看到姑姑疲憊的眼神，又把話咽了回去。自從表哥李金搬進來，姑姑就一直在忙著照顧他，她不想讓姑姑擔心。

“可能是認床吧。“她低頭扒拉著碗里的粥。

表哥李金從樓上下來，打著哈欠：“這破房子隔音真差，半夜總聽到腳步聲。“

張蕊的手一抖，勺子掉進碗里，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也聽到了？“她急切地問。

李金漫不經心地說：“可能是老鼠吧，老房子都這樣。“

“不是老鼠！“張蕊激動地站起來，“我房間的門每天晚上都會自己打開，我明明鎖好的！“

姑姑放下筷子，皺起眉頭：“小蕊，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沒有！“張蕊快要哭出來了，“真的，每天晚上都有腳步聲，還有......還有人在我床邊......“

李金嘆了口氣：“這房子我住進來之前檢查過，沒什么問題。可能是你壓力太大了，要不今天請假在家休息？“

張蕊知道他們不會相信。她咬著嘴唇，默默收拾書包去上學。

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腦子里全是昨晚的場景。放學后，她特意繞路去了趟圖書館，查了查這棟房子的歷史。

資料顯示，這棟房子建于上世紀五十年代，曾經是一位富商的宅邸。但在1963年，富商的女兒在這里離奇失蹤，案件至今未破。張蕊盯著泛黃的報紙上模糊的照片，感覺后背發涼。

回到家，她發現家里來了客人。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正在和姑姑說話。

“這是王叔叔，以前住在這條街。“姑姑介紹道，“聽說我們搬來了，特意來拜訪。“

王叔叔打量著客廳，眼神有些恍惚：“變化真大啊......“他的目光落在樓梯上，“那個房間，現在是誰在住？“

張蕊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正是自己的房間。

“是我女兒住。“姑姑說。

王叔叔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那個房間......“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搖搖頭，“沒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張蕊注意到，王叔叔的手在微微發抖。

晚上，張蕊決定不睡覺。她打開臺燈，坐在床上看書。午夜時分，熟悉的“咔噠“聲又響起了。

這次她鼓起勇氣，死死盯著門把手。門把手緩緩轉動，門縫一點點擴大。借著走廊的燈光，她看到門外的景象，瞬間如墜冰窟——

一個穿著白色睡裙的小女孩正站在門外，赤著腳，長發披散。最可怕的是，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小女孩抬起頭，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蕊。她的嘴角慢慢咧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終于......有人來陪我了......“

張蕊想要尖叫，卻發不出聲音。她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喉嚨，將她從床上拖起來，朝著門口拖去。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重重推開。王叔叔沖了進來，手里握著一個銅制的十字架。

“住手！“他大喊，“放過這個孩子！“

小女孩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身影開始扭曲。王叔叔快步上前，將十字架按在張蕊的額頭上。那股束縛她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她跌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快出去！“王叔叔拉著她往外跑。

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姑姑和李金都被驚醒了。張蕊癱坐在樓梯口，渾身發抖。

王叔叔抹了把額頭的汗：“我就知道會出事......那個房間，就是當年富商女兒的房間。她不是失蹤，是被她繼母勒死在了衣柜里......“

張蕊想起自己房間那個老舊的衣柜，胃里一陣翻騰。

“這些年，每個住進那個房間的人都會遇到怪事。“王叔叔說，“我小時候就住在這條街上，親眼見過一個租客從那個房間的窗戶跳下去......“

姑姑緊緊抱住張蕊，眼淚止不住地流：“對不起，姑姑不知道......“

第二天，全家人就搬出了那棟房子。臨走前，張蕊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房間窗戶。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一個小女孩的身影站在窗前，朝她揮手告別。

后來聽說，那棟房子被拆除了。但在每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張蕊還是會從夢中驚醒，仿佛又聽到了那熟悉的“咔噠“聲，和赤腳踩在地板上的“啪嗒“聲。

她知道，那個小女孩還在尋找玩伴。而自己，差一點就成了她的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