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拾叁篇：狽

我站在村口，看著眼前這個被群山環繞的小村莊。夕陽的余暉灑在破舊的土坯房上，給整個村子蒙上一層詭異的紅色。

“林老師，這邊請。“村長是個干瘦的老頭，臉上布滿皺紋，眼睛卻異常明亮。他接過我的行李，帶著我往村里走。

路上遇到的村民都低著頭匆匆走過，沒人跟我打招呼。我注意到他們的腳步很奇怪，像是拖著什么重物。

“村里人比較怕生。“村長解釋道，“林老師別介意。“

我被安排住在村小學的宿舍里。說是宿舍，其實就是一間簡陋的平房，墻上斑駁的墻皮下露出暗紅色的磚塊。

收拾行李時，我發現床底下有一堆奇怪的骨頭。骨頭很小，像是某種動物的，但形狀很怪異，尤其是頭骨，竟然有兩排牙齒。

“那是山里的野獸。“不知何時，村長出現在門口，“最近經常有野獸下山，林老師晚上最好不要出門。“

我點點頭，心里卻有些不安。村長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我注意到那影子似乎多了一條尾巴。

夜幕降臨后，村子里安靜得可怕。沒有蟲鳴，沒有狗叫，甚至連風聲都聽不到。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突然，我聽到外面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拖行。我悄悄起身，透過窗戶往外看。

月光下，我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正在村道上爬行。那東西有著人的身體，卻像動物一樣四肢著地。它的頭低垂著，長長的頭發拖在地上。

我的心跳加速，手心全是冷汗。那東西突然停下來，緩緩轉過頭。月光照在它臉上，我看到了一個扭曲的人臉，眼睛是豎瞳，嘴巴裂到耳根。

它似乎發現了我，咧開嘴露出兩排尖利的牙齒。我趕緊蹲下，屏住呼吸。過了很久，外面才重新安靜下來。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村長。

“昨晚我看到......“我剛開口，就被村長打斷。

“林老師一定是做噩夢了。“村長笑著說，“我們這里很安全的。“

但我注意到他的手在發抖，額頭上滲出冷汗。

上課時，我發現孩子們都很安靜，眼神空洞。只有一個小女孩，叫小芳，總是偷偷看我，欲言又止。

放學后，我特意留下小芳。

“小芳，你昨晚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我輕聲問。

小芳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林老師，你快走吧。村里有狽，它會吃人的。“

“狽？“我愣住了。

“就是狼群里最狡猾的那個。“小芳顫抖著說，“它專門吃違背承諾的人。我爸爸就是被它吃掉的，因為他答應給我買新書包，卻一直沒買......“

我正要追問，突然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小芳臉色大變，飛快地跑了出去。

那天晚上，我又聽到了“沙沙“的聲音。這次聲音更近了，似乎就在門外。我蜷縮在床上，死死盯著房門。

突然，門縫下滲進來一灘暗紅色的液體。我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液體慢慢擴散，形成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某種爪印。

我再也忍不住，尖叫著沖出門。月光下，我看到村道上到處都是血跡，一直延伸到后山。

“林老師！“是村長的聲音。我轉身看到他舉著火把跑來，“快回去！“

“那是什么？“我指著血跡問。

村長的臉色變得慘白：“是狽。它又來了......“

“狽到底是什么？“我質問道。

村長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那是山里的邪物。很久以前，村里鬧饑荒，有人跟它做了交易。它幫我們度過難關，但代價是......“

“是什么？“

“每年要獻祭一個人。“村長低下頭，“否則它就會吃掉整個村子。“

我突然明白為什么村民們都那么奇怪，為什么小芳的爸爸會消失。

“昨晚它選中了你。“村長說，“因為你答應來支教，卻一直沒來......“

我這才想起，原本半年前就該來報到的，但因為種種原因推遲了。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村長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你去后山，找到它的巢穴。趁它白天虛弱的時候......“

我接過匕首，手在發抖。月光下，我看到村長的影子又出現了那條尾巴。

“記住，“村長最后說，“不要相信任何人。狽最擅長的就是偽裝......“

我獨自一人往后山走去。月光被烏云遮住，四周漆黑一片。我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腳步聲。

突然，我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轉身一看，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穿著護林員的制服，手里拿著手電筒。

“你是新來的老師？“他問，“我是秦宇，這里的護林員。“

我松了口氣：“是的，我叫林悅。“

“這么晚了，你要去哪？“秦宇皺眉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狽的事告訴了他。

秦宇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奇怪：“林老師，你被騙了。村長才是狽，他一直在用村民獻祭來維持自己的生命。“

我愣住了：“那昨晚我看到的是......“

“那是村長的真身。“秦宇說，“他選中你，是因為你違背了承諾。但只要你完成承諾，他就奈何不了你。“

“完成承諾？“

“對，完成你來支教的承諾。“秦宇握住我的手，“我會幫你的。“

他的手很溫暖，讓我莫名安心。我們決定先回村里，等天亮再想辦法。

然而，就在我們轉身時，我看到了秦宇的影子。月光下，那影子分明是一條狼的形狀，還有一條長長的尾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原來，秦宇才是真正的狽。他一直在利用我，想要完成某種可怕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