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簡”讀中國:敦煌漢簡里的絲綢之路
- 馬麗
- 1820字
- 2025-02-12 17:21:09
序
沙武田
居延漢簡的發現被認為是20世紀初中國四大考古發現之一,而20世紀90年代敦煌懸泉置遺址的考古發掘工作以及出土內容豐富的簡牘,加上敦煌玉門關、馬圈灣等地簡牘的陸續出土,使得河西地區的漢簡數量越來越多,成為記載漢代河西歷史和同時期絲綢之路交通的重要考古和文獻資料。簡牘的研究成為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學術的新熱點。尤其是近年來隨著國際學術界對絲綢之路研究熱的持續升溫,為了配合國家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作為歷史時期人類文明大通道的絲綢之路無疑成為社會各界關注的焦點,我們今天似乎生活在一個被“絲綢之路”這樣的熱點詞語包圍的世界當中。我個人覺得這是一個好現象,說明社會各界對人類文明交流史,對歷史時期國家、民族、文化之間的互動關系,對人類社會物質生活發展史的關心與關注的欲望、熱情比以往任何時間都要更加強烈,這應該是人類自身進步的表現,而對漢代簡牘的關注、解讀、研究則成為這個時代熱潮中的重要內容。
河西走廊是絲綢之路的“黃金段”,敦煌則是絲路咽喉“兩關”所在地,是古人眼中的“華戎所交一都會”,這里的每一塊土地都見證了絲綢之路上來來往往的使團、僧侶、商隊、戍卒、行人們的身影,而大量出土于居延、敦煌各地的漢簡,則更是以清晰的歷史之筆記錄下了發生在絲綢之路上的大事、小事,重要的官方文書、瑣碎的日常生活。這些文字資料,無論如何都是曾經發生在絲路上耐人尋味的最真實的歷史故事,而且往往是最底層絲路民眾的故事,這些故事無論如何是不會被官方的史書和文獻所記載下來的,但卻是構成絲路歷史最基本的鏈條,理應不能缺失。
之前這些豐富而真實的歷史故事,往往是考古人手中的第一手資料,或者是博物館幽暗庫房中的文物特藏,至多也只是學者們在小范圍內交流的歷史知識。因為這些材料的出土和來源都是文博考古人專業工作的收獲。由于是文物,其社會屬性也顯得過于珍貴,加之漢代人書寫方式的獨特性與漢簡文字釋讀的困難,使得漢簡所包含著的歷史知識過于專業化、學術化,無法走入尋常百姓家。
如此引人入勝的絲路歷史和故事,不應永遠靜靜地躺在博物館里,也不應局限于少數專家學者的討論之中。我們要讓這些珍貴的歷史文物發揮應有的社會作用,讓博物館里的文物活起來,讓簡牘中的歷史活起來。
另一方面,簡牘由于其本體文物的屬性關系,漢簡文字的釋讀是很專業化的技能,沒有專業背景的人要釋讀其上面那些漢風書法濃厚的文字內容,認字這一道關就過不了。即使是文字可以認出來,要讀懂其原本的歷史含義則又是另一回事,也就是說對漢簡所記歷史的了解與掌握,是有門檻的。
所以,我覺得馬麗的《“簡”讀中國:敦煌漢簡里的絲綢之路》正是一本幫助廣大對歷史、對簡牘、對絲路感興趣的讀者跨過這一門檻的書。書中既有簡牘文物本體,包括文物圖像、相關簡牘的考古信息、簡文的釋讀,也有和簡文相關歷史的延伸閱讀,觸類旁通,就把每一枚小小的簡牘放回到其應有的歷史坐標當中,讓簡牘變得有血有肉,有了歷史的靈動,并賦予絲路歷史與人文交流互動的精神與靈魂。
馬麗現在是甘肅簡牘博物館陳展部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她是文物博物館專業研究生畢業,碩士階段跟我學習敦煌學,之前還在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從事過考古清理發掘、文物資料整理與考古簡報的撰寫工作,熱愛考古文博事業。她到甘肅簡牘博物館工作時間不長,能夠在工作之余,完成這本著作,下了功夫,值得肯定,也可以感受到她對工作的熱愛和文化情懷。
我雖然不從事簡牘研究,但我是考古專業出身,加上之前在敦煌研究院工作,對甘肅文物考古關注較多,和甘肅文博界的人來往也多。我曾參與紀錄片《河西走廊》學術腳本的撰寫,親自考察過河西走廊上的漢代遺址,因此對甘肅從事簡牘學研究的前輩和同仁們一直心存敬意。我始終認為對甘肅學術界而言,簡牘學研究和敦煌學一樣重要。2013年,我接受了金塔縣博物館的邀請,并受甘肅省敦煌學會和甘肅省歷史學會的委托,參與組織了在金塔縣召開的“居延遺址與河西簡牘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此次會議吸引了來自國內外從事簡牘學和秦漢史研究的二百余位學者,規模頗大。作為會議的組織者,我深刻感受到了學者們對河西簡牘研究的巨大熱情,至今記憶猶新。
所以,當我讀到馬麗送來的書稿,心中有一種欣慰和釋然。雖然我深知作為門外漢給她的著作寫序并不合適,會貽笑大方,但我個人對甘肅簡牘工作心向往之,看到學生學有所成,所以寫下這些文字,算是對馬麗的鼓勵吧。同時也希望她在深奧的簡牘學研究中有新的突破,學無止境,更上一層樓。
2024年10月16日于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