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靈打開紙條，字體遒勁有力，寫著：柯靈，這一節(jié)課下課后我在樓下等你，期盼你的到來。趙毅。

剛好路過的向雅看到柯靈出神地看著手里的紙條，好奇地湊過來看，她一下子也愣住了。

“柯靈，有男生約你耶！”向雅的語氣里很是激動與興奮。

“哦。”柯靈并沒有向雅想象中那么開心，她把紙條放好，推著林佳和向雅，說：“我們回教室吧，快上課了。”

林佳在踏進教室的剎那，無意中回過頭看，驚詫地發(fā)現(xiàn)薛海站在她的不遠處。薛海見林佳發(fā)現(xiàn)了他，有些手足無措，慌忙低下頭。

林佳目不轉(zhuǎn)睛看著他，此時耳邊響起柯靈的聲音，“快進來啦！”爾后手腕被人拉了一下，視線切斷。

又是自習課，教室里安靜肅穆，班主任在教室里走走停停。一節(jié)課很快過去了，臨近下課，柯靈開始心不在焉，她該不該去見那個男生呢？為了答謝他的花，禮貌上應該去見的，但是……柯靈的腦海里浮現(xiàn)蕭立恒那張凝重的臉，她的心開始動搖了。

“叮鈴鈴——”下課鈴準時響了起來，安靜的教室霎時變得熱鬧起來。向雅見柯靈還在看書，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她的心里焦急如焚，熱切期望柯靈趕快下去。

樓下，趙毅在耐心地等待著，他望著來來往往的的人，眼巴巴搜尋那張稚氣可愛的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還是沒有看到柯靈。上課鈴打響以后，趙毅只得黯然離開。

放學鈴響了，柯靈匆匆收拾書包離開，奔向蕭立恒教室的方向，大半天沒有見到那張臉了，她突然很想念他，很想很想。

柯靈剛走到蕭立恒所在教學樓的樓下，碰到他恰巧下樓。

柯靈興奮地跑向他，“立恒哥哥！”

蕭立恒剛抬起頭，柯靈已經(jīng)飛到他的懷里了，她緊緊地抱著他，笑靨如花。

蕭立恒輕輕撫摸柯靈柔順的長發(fā)，稍稍低下頭在她的頭發(fā)上摩擦，昨天心里積壓的不良情緒這一刻飛到了天邊，無影無蹤了。他感謝柯靈，讓他的心情又晴朗起來。

“靈兒，怎么了？”

“沒，大半天沒見你，想抱一下你。”柯靈非常直率地說。

蕭立恒的眼角眉梢都透著笑意，心里不停地冒出幸福的泡泡。他喜歡柯靈的直率坦白，這讓她看起來分外可愛。

蕭立恒在柯靈耳邊輕聲說：“好了，我們回家吧，回家讓你抱個夠。這里好多人呢，都在盯著我們。”他輕輕推開柯靈，有些不好意思。

柯靈白皙的小臉即刻緋紅起來，低低地說：“好，我都沒注意……旁邊的人。”她匆匆掃了一下兩邊的人，見大家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羞澀地低下頭。

蕭立恒和柯靈手牽手，漸行漸遠。紅紅的夕陽高懸在他們頭上，把澄黃色的余暉染在他們身上，他們雙雙并立，好一對璧人。

一棵大樹底下，藏著一個落寞的身影。他背靠著樹，目光失神地追隨著蕭立恒和柯靈的背影，心中有說不出的苦澀。

他終于明白，她為什么不愿意見他了。

“林佳，陪我去閱覽室逛逛吧，放松一下。”坐在林佳前面的伊寧回轉(zhuǎn)身對她說。

林佳也有些倦了，于是欣然答應。

林佳和伊寧到達閱覽室，各自尋找自己想看的書。閱覽室的書琳瑯滿目，剛好是放學時間，密密麻麻的坐了不少人。

伊寧拿過一本書說：“林佳，選好了沒？我們得找個位置，不然待會沒位了。”

林佳正看得入神，合上書說：“好呀，我們?nèi)フ椅恢谩！?

伊寧和林佳走過一排排座位，四處搜尋空的位置。忽然伊寧眼前一亮，扯扯林佳的衣角說：“薛海那里有位置，我們過去！”

還沒等林佳反應過來，伊寧已經(jīng)和薛海打招呼坐下了。林佳見狀只好硬著頭皮在伊寧旁邊坐下。林佳的斜對面是薛海，伊寧和薛海面對面坐著。

伊寧有些小興奮，“薛海，好巧啊，我們剛好在找位置就看到你了。”薛海笑笑不說話。伊寧又轉(zhuǎn)向林佳得意地說：“看我多火眼金睛！”林佳也笑笑不說話。

薛海留意到擺在林佳面前的書，是三毛的《夢里花落知多少》。他們?nèi)齻€人各自埋頭閱讀，安靜得只有翻書聲。

林佳剛開始有些緊張與不適，漸漸地便被書的內(nèi)容吸引了，看得很入迷。

林佳來了后，薛海安若明鏡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顆石頭，叮咚一聲，漣漪一圈又一圈散開，久久不能平靜。

他總有意無意地打量林佳，時而低頭看她翻閱書頁輕快的手指，時而抬頭匆忙掃一下她的臉。

薛海心里有些失落，林佳似乎完全沉浸在書海里了，坐下來后看都沒看他一眼，又是那種被當空氣的感覺……

伊寧突然打破沉寂看著對面的人說：“薛海，你物理那么好，改明兒有空教教我物理題唄？”

薛海抬頭愣了愣，發(fā)現(xiàn)林佳正看著他，一下子腦子亂亂的不知如何回答。

答應嗎？林佳在不好吧。不答應嗎？直接說對伊寧不好吧。咋辦？

幸好伊寧也沒較真，繼續(xù)埋頭看書，薛海舒了一口氣。一直沒抬頭看過他的林佳，卻在伊寧請教他的時候看了過來，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些微微的吃驚。不管怎樣，薛海還是很開心。

過了好一會，林佳無意抬頭，正好對上薛海的目光，慌忙低頭佯裝翻書。

薛海也慌忙低頭不自主拿起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伊寧瞥見薛海在紙上寫的一連串不明符號，甚是驚異地打量他。

這是哪國的語言？伊寧不解。

小小的臺燈散發(fā)著橘黃色的光芒，照亮蕭立恒俊美的面容，他的跟前放著一沓照片，他一張張看著，時不時微笑，然后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進一本厚厚的相冊里。桌上的照片，都是一個女孩的身影，她時而陽光燦爛地笑著，時而靜靜地發(fā)呆，時而歡笑奔跑著……

蕭立恒輕輕撫摸著照片上的女孩，深邃的眸子變得柔情似水。

他在心里說道：“如果我是人類該有多好。”

陳娟站在蕭立恒房間虛掩的門邊，手里端著剛切好的水果，正要進來，忽然聽到蕭立恒自言自語說：“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可是我不敢說，也不能說。”

陳娟看到眼前這一切，便把門輕輕掩上，退了出去。她把水果放好，坐在沙發(fā)上深思著。

柯靈躺在床上，腦海里又浮現(xiàn)了林佳白天說的話，今天她已經(jīng)反反復復想了好多次了。

“我覺得你們不像兄妹，更像……戀人。”

“就說那天你們參加音樂比賽的時候吧，你們在臺上那種深深的默契與無處不在的心靈交流不是簡簡單單的兄妹感情可以達到的。我雖然不是很懂音樂，但是你們在一起總給我這種感覺，應該不會錯的。”

“可能，是你們沒弄清楚而已。”

“是你們沒弄清楚而已。”

“是你們沒弄清楚而已。”

……

林佳的話不停地在柯靈腦袋里回響，一遍又一遍。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柯靈這幾天又開始失眠了，這個問題已經(jīng)困擾她好久了，只是她一直在逃避，不去想，也不敢去想。但是，蕭立恒這一次無法幫她解決了，她只能靠自己。

什么是愛情呢？柯靈問自己，耳邊忽然響起了奶奶曾經(jīng)和她說過的話：

“靈兒，愛一個人，會始終如一，樂于付出。真心真意地對一個人好，為一個人著想。”

看似簡單易于理解的話，怎么應用于實踐還是沒有答案呢？好復雜啊！柯靈感覺頭有些疼。我對立恒哥哥是習慣，是依賴，是喜歡，還是愛情呢？柯靈坐了起來，抱著雙膝，頭擱在膝蓋上，想了好久，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弄不清楚，弄不清楚，林佳，我還是弄不清楚！柯靈用被子蒙住頭在床上打滾，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當柯靈再睜開眼睛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她扭頭看鬧鐘，才五點多，可是已經(jīng)毫無睡意了，于是起身洗漱。

“靈兒，今兒起這么早。”在廚房準備早餐的楊秀蕓說道。

“哦，睡不著了，起早一點復習嘛。”

起早一點能早些看到立恒哥哥也挺好的，柯靈想。

“啊～～～”澡房里突然飄來柯靈的悠悠的凄喊聲。楊秀蕓來不及放下湯勺，急匆匆趕來，“怎么了，怎么了？”楊秀蕓趕到，看到柯靈正站在鏡子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沒有什么異樣呀。

“媽～”，柯靈哭喪著臉，“我的黑眼圈好大，好丑，嗚嗚。”

楊秀蕓安撫了一下小心臟，沒好氣地說：“這傻丫頭，還以為發(fā)生什么大事了呢，你這段時間都有啊，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楊秀蕓很無語地轉(zhuǎn)身走了。

柯靈在鏡子面前照來照去，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那么憔悴，好像她以前沒憔悴過一樣。她用毛巾蓋住臉，不愿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那么丑，不想見立恒哥哥了”，她低聲嘀咕。“不行啊，還要上學，天啊！”柯靈仰天長嘆。

柯靈洗漱完畢，回到房間里把一大堆衣服抱出來，這挑挑那選選，不知穿什么好。

“媽媽，過來一下。”楊秀蕓已經(jīng)做好早餐，端出來放在飯桌上，聞言走過來，看到柯靈的床上鋪滿了衣服，花花綠綠的，大吃一驚。柯靈拿起一條粉色的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劃，說：“媽媽，我穿這件好看嗎？”

楊秀蕓說：“可以啊。”

“那這件呢？”柯靈又拿了一件藍色的裙子。

“比剛才那件好看一點。”

“這件呢，媽媽？”柯靈又從床上拿起一件牛仔褲裙。

楊秀蕓走過來，摸摸柯靈的頭，說：“沒發(fā)燒呀，這孩子是怎么了？長那么大，第一次見你那么注重形象，告訴媽媽怎么回事，是不是學校有什么活動？”

柯靈搖搖頭，爾后低下頭支支吾吾道：“媽媽，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正常了？”

楊秀蕓點點頭，“是的，和平常不大一樣。”

“媽媽，那你覺得我是犯了什么病？”柯靈的頭更低了。

楊秀蕓噗嗤一笑，摸一下柯靈的頭，笑著說：“你這孩子，別亂說話！能是什么病，媽媽猜——你是遇到心動的男生了，是不是？”

柯靈迅速抬起頭，目瞪口呆地看著楊秀蕓，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說不出話來，腦袋不斷回旋幾個字：心動男生，心動男生，心動男生……

楊秀蕓用手在柯靈眼前搖了好幾下，她這才反應過來，拉住楊秀蕓的手說：“媽媽，我真的是得這病了嗎？”

楊秀蕓無奈地搖搖頭，轉(zhuǎn)身向房外走去，丟下一句，“快來吃早餐，不要讓立恒等太久。”

立恒哥哥！柯靈的心里咯噔一下，神速跑去飯桌，狼吞虎咽起來。楊秀蕓看著柯靈，嘆息道：“唉，這孩子自從音樂會回來就沒正常過！”

“媽媽，我出門了。”柯靈匆匆向門外跑去，邊跑邊對楊秀蕓甩下一句話。楊秀蕓回頭一看，柯靈早已不見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