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染頂著倦意走進劇組現場時，整條走廊像炸過一樣熱鬧。

“來了來了！”一名助理眼尖地看見他，轉頭朝化妝間大喊，“李編劇到了！”

下一秒，幾個熟面孔從各個房間探出頭來，不約而同朝他涌了過來。

“李編劇，你昨晚看了嗎？我們首播——爆了！”

“收視率簡直離譜！”

他還沒坐穩，柳鐘勛導演已經從人群后面現身，笑得像多年的老朋友。

“6.9%的平均！最高9.3%！打破了TVN首播歷史紀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李染一愣，手里拿著的水瓶都忘了擰開。

“……第一集就破紀錄？”他下意識問道。

“哪止！”一旁的副導演接道：“第二集直接漲到了8.3%，還不是那種靠噱頭撐起來的泡沫，是觀眾真的留下來了！”

“第三集我們內部預測能上11%，甚至更高?！?

“昨天晚上你還在群里發‘求別撲’，結果人家直接起飛?！?

金智雅一邊翻著平板數據，一邊抬眼看他，語氣淡然卻透著難掩的欣慰，“這劇本，是能打的?！?

柳鐘勛拍了拍他的肩，感慨萬分，“當時我們選你頂替李東旭，是賭了一把。但現在看——值了?！?

李染這才意識到，劇組上下的氛圍從原本的謹慎和觀望，悄然轉變成了興奮與篤定。

他甚至看到幾個演員正在角落里對臺詞，笑得更自信、更松弛。

就在他準備回話時，林允兒走了進來，一身練功服，頭發隨意束起。她看了李染一眼，嘴角微翹。

“喲，李作家今天紅光滿面啊。”她湊近些，低聲調侃道。

“我紅光滿面，”李染挑眉，“那你是來投誠的嗎？”

“我可是一直站在收視率這一邊的人?！绷衷蕛盒Φ媒器铩?

金智雅站在一旁，看著兩人一來一回地拌嘴，不動聲色地將目光從林允兒身上移向李染，眼神略有一絲意味不明的深意。

“那你這風向標未免也太不堅定了點。”李染撇嘴，聲音不大，卻剛好被站在不遠處的工作人員聽了去，一時間引得旁邊幾人輕笑。

“哎喲，李編劇，現在連頂流都敢調侃了??？”助理導演笑著打趣，“首播破紀錄，人果然都自信了。”

林允兒聳了聳肩，不以為意地轉身拉開椅子坐下，“他不調侃我，難道去撩鐘勛導演？”

“我不敢?！崩钊拘χ鴵u頭，“導演笑起來太慈祥了，感覺撩完會被安排去抄五集分鏡?！?

柳鐘勛大笑，拿起手邊的劇本，“別說，還真打算讓你再補兩場明天的過渡臺詞，那一段你寫得太省力了?！?

李染：“……”

這時有工作人員遞來一杯現磨咖啡給李染，“李編劇，這是允兒xi點的，說你昨晚沒睡好?！?

他接過來，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林允兒。

對方只是背對著他伸了個懶腰，口氣懶洋洋地飄來一句，“別誤會，是怕你寫得太差，把我們收視率拉下來?！?

“謝謝你的高瞻遠矚?！彼攘艘豢诳Х龋吐暤?，“下次我出門記得順便帶點狗糧還你?！?

林允兒一愣，“你說什么？”

“……我說咖啡好苦，下次要甜一點。”他表情不變，理直氣壯。

對視兩秒后，林允兒輕哼一聲，轉回身繼續翻自己的臺詞稿。

這一幕剛好被金智雅收進眼底，她站在場務板后，目光微動，像是心中又多了幾分盤算。

“允兒?！彼鋈婚_口，“等一下你和李染一起去排下午那場橋上的戲，他剛改了臺詞，你們最好提前溝通一下?！?

“啊？”林允兒轉過頭，“現在嗎？”

“對，越快越好?！苯鹬茄耪Z氣平靜，“你不是說支持收視率嗎？那就支持到底?！?

“……行吧?！彼龖醒笱笳酒鹕恚瑢钊菊姓惺?，“走吧，李作家。咱們去橋上談情說愛。”

“……這還沒播到第十集，你就開始自己代入‘情愛’了？”李染無奈，“觀眾看見了會告你劇透?！?

林允兒笑著白了他一眼，兩人一前一后地離開了化妝間，走在去往外景地的小路上。

外景地不遠，一座橫跨在人工湖上的彎橋，周圍被一圈櫻花樹圍繞。雖說不是盛放季節，但點點粉白依舊飄落，落在木橋欄桿上，帶著一股淡淡的浪漫氣息。

林允兒站在橋頭，雙手撐著欄桿，回頭看了眼跟上來的李染，“你確定這段臺詞不太‘油’？”

“怎么，你還怕觀眾告你撩人？”李染翻著劇本，“橋上這場戲重點是情緒鋪墊，不是讓你發糖，是讓觀眾跟著心動?！?

“心動歸心動，但你寫的這句臺詞聽起來很像在追人哦?！?

“那就演得真一點。”他淡聲回應，眼神卻藏著笑意，“觀眾最吃這個。”

林允兒將劇本合上，看著他：“李作家，你是不是有過類似經歷？寫得這么順手。”

李染被問得一頓，隨口敷衍，“我是編劇，不靠經歷，靠腦子。”

“行吧。”她故意拉長語調，側頭盯了他兩秒，“那我等你寫出一場純靠‘腦子’的吻戲?！?

李染咳了一聲，低頭裝作翻臺詞，“你對橋上這場戲還有什么意見？”

“有。”林允兒眨了眨眼，“臺詞寫得太真了，我怕我演的時候心跳太快。”

“……你控制一下呼吸，別影響收音。”李染抬頭看她，忍笑。

兩人對著臺詞走了一遍，不遠處的攝影助理在調整角度，場務在橋下架軌道。

陽光愈發明亮，林允兒的頭發被風吹得輕輕揚起，像是劇中人不經意的一瞬。

還真是賞心悅目啊！

他不自覺得有些愣神。

“李染?！绷衷蕛汉鋈唤兴?，“你是不是又走神了？”

“沒有?！彼乱庾R回答，但那語氣，明顯像是剛從某段回憶或思緒中拉回來。

“你是不是有點怕我演得太好，把你寫的臺詞演出別的味道來？”

“我怕你演得太真，觀眾以為你真喜歡我?！彼f完，才覺得這句話危險，想收又來不及。

林允兒愣了一下，沒接話，只是勾了勾嘴角，輕輕一笑。

“開拍前，我再去補個妝?！彼p聲說，轉身往拍攝車走去。

李染站在橋上，看著她背影，久久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