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陣絞痛中恢復意識的。

消毒水的氣味還殘留在鼻腔深處，耳畔卻傳來此起彼伏的銅鈴聲。身下硬邦邦的竹席硌得脊背生疼，睜眼時正有雨水穿透麻布帷帳，在青銅香爐上砸出細密的鼓點。繪滿二十八星宿的帳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北斗七星的方位釘著七枚生銹的銅錢。

“蒼天顯靈！大賢良師醒了！“

十幾個裹著黃巾的腦袋突然圍攏過來，濃烈的艾草味混著血腥氣直沖腦門。絡腮胡大漢攥住我的手腕，他虎口處蜈蚣狀的疤痕硌得人發疼：“師兄，唐周那廝帶著密信往鄴城去了，馬匹的蹄鐵印還是溫的！“

記憶如碎瓷片扎進腦海。三天前我在市立醫院值完大夜班，眼前發黑時撞倒了麻醉推車。此刻占據的這具身軀，正在策劃一場本該撼動漢室根基的起義——準確地說，是即將被叛徒葬送的黃巾起義。

“現在是什么時辰？“我撐著身子坐起，左肩傳來撕裂般的鈍痛。低頭看見滲血的麻布繃帶，暗黃藥漬邊緣已經發黑，這具身體顯然剛經歷過刺殺。

“寅時三刻。“張梁遞來半塊發霉的粟米餅，鐵甲上的血漬凝結成紫黑色痂塊，“昨夜您占卜洛書時突然昏厥，右臂還被燭臺劃傷......“

青銅鏡里映出張陌生的面孔。消瘦的臉頰上泛著病態的青白，眉間那道舊疤倒是和現代的我如出一轍。忽然，鏡面泛起漣漪，發光的篆文如游魚浮現：

【宿主生命體征恢復，太平道統修正系統激活】

【檢測到歷史修正者：唐周（叛逃倒計時1時辰47分）】

【新手禮包：無菌縫合包x1，磺胺粉x5g，華佗金針x3】

帳外傳來戰馬嘶鳴，我扯開染血的繃帶。傷口長約三寸，邊緣泛著不祥的灰白色，這些古人所謂的金瘡藥，不過是混著香灰的草木汁液。

“取酒與針線來。“

張寶按住我的手臂，他腰間的九節杖沾著可疑的暗紅：“師兄莫要逞強，待我為您行祝由......“

“按他說的做。“我截斷話頭。當急診科規培生的三年教會我，感染才是真正的殺手。當半壇濁酒潑在傷口上時，劇痛讓我看清虛空中的系統界面——懸浮的竹簡正投影著唐周策馬狂奔的畫面，他懷中的羊皮卷隱約可見“甲子“二字。

羊腸線穿透皮膚的瞬間，淡金色光點從眾人頭頂逸出。張梁突然指著我的手臂驚呼：“快看七星痣！“縫合處不知何時浮現七顆朱砂痣，正對應北斗七星的方位。

“天降異象，黃天當立！“不知是誰帶的頭，整個營帳突然跪倒一片。我強忍著拆線重縫的沖動，這該死的系統居然把無菌操作包裝成神跡表演。

卯時的晨霧漫過山崗，我凝視著剛解鎖的沙盤地圖。代表唐周的紅點在官道閃爍，標注“何進“的紫色光斑已從洛陽出發。視網膜上突然炸開血色篆文：

【緊急任務：截殺叛徒】

【獎勵：黑火藥配方（初級）+變革點數100】

【失敗懲罰：任督二脈閉塞三十日】

“牽我的青驄馬來?！拔易テ鸢笌咨系摹短浇洝?，泛黃的書頁間飄落張畫滿符咒的絹布。系統立即彈出解析框：【簡易雷火符制作圖解（殘缺）·需配合硝石使用】。

帳外忽然傳來騷動。張梁牽馬過來時，鐵甲上還沾著露水：“大賢良師，南營的弟兄發現唐周留下的......“

“是赤眼烏鴉吧？“我往竹筒里塞進硝石粉，這個時代的方士居然已經掌握火藥雛形。當硫磺與木炭按7:1:2的比例混合時，虛空突然浮現青銅齒輪虛影：【道教科技樹解鎖1%·獲得“方術革新者“稱號】。

張寶舉著裂開的龜甲追到營門：“師兄，卦象顯示今日不宜......“

“那就改卦。“我翻身上馬，腰間的藥葫蘆撞在鐵劍上叮當作響。晨風卷起杏黃旗流蘇，八百黃巾力士的鐵甲在薄霧中泛起冷光。這些本該在四個月后血染疆場的漢子，此刻正用狂熱的眼神追隨著我。

官道旁的槐樹上留著三道新鮮刀痕——這是三天前我教給三十六方渠帥的暗號。唐周的馬隊正在五里亭歇腳，他懷里的密信記載著二月起義的全部計劃。

“系統，兌換初級騎射技能?！?

【消耗變革點數50，剩余點數：30】

劇痛如鋼針穿透太陽穴，無數騎馬姿勢與箭術要領涌入記憶。我張弓搭箭的瞬間，遠處正在飲馬的唐周突然抬頭。但沾著磺胺粉的箭矢已然離弦，精準地扎進他的皮質水囊。

“有伏兵！“隨行的二十騎剛要拔刀，我身后的黃巾力士已經拋出鐵鏈鉤索。當唐周的水囊開始冒出白煙時，我默數著化學反應的倒計時。

三、二、一——

劇烈的爆炸聲驚起林間飛鳥，硫磺味的濃煙遮蔽了整個驛站。待煙塵散盡，唐周正抱著潰爛的右手哀嚎，他懷中的密信已被我挑在刀尖。

“太平道不養叛徒。“我將密信湊近火把，突然發現羊皮紙背面用朱砂繪著洛陽城防圖。系統提示音恰時響起：【發現隱藏道具，解鎖十常侍罪證鏈（1/7）·張讓私宅密道已標注】。

返程時張寶的眼神格外熾熱，他手中的龜甲裂成了先天八卦紋路。當我展開手掌，那些從信徒身上收集的金色光點正聚集成洛陽城的立體投影，皇城上方盤旋著血色的“腐敗指數：89%“。

是夜，我站在觀星臺上調配青霉素培養皿。月光穿透云層，在陶罐里投下細碎光斑。張梁送來密報時，我正用蒸餾法提純酒精，琉璃瓶中的液體泛著琥珀色光澤。

“大賢良師，幽州來的流民說看到白馬義從在涿郡集結?！八蔫F甲上結著霜花，“還有這個......“遞來的木盒里躺著半塊焦黑的腰牌，隱約可見“西園“二字。

系統界面突然彈出紅色警告：【檢測到歷史偏移度2%，皇甫嵩軍團行軍速度提升15%·虎牢關守軍增加三百弩手】。我摩挲著剛解鎖的青銅齒輪，冰涼的觸感讓人清醒。這個將要被改寫的亂世，正在藥香與硝煙中露出脆弱的脖頸。

子時三刻，我掀開營帳的布簾。張寶正跪在香案前占卜，燭光將他佝僂的背影投射在繪滿讖緯的帳幕上。案幾的龜甲縫隙里，隱約可見半張寫滿小楷的絹布——那字跡與早晨唐周懷中的密信如出一轍。

“你在找這個嗎？“我將洛陽城防圖拍在香案上，驚得銅鈴一陣亂響。張寶的九節杖突然迸出幽藍火光，卻在觸及我袖中雷火符的瞬間驟然熄滅。

【道教科技樹解鎖2%·獲得“符箓破解“技能】

帳外傳來守夜人的梆子聲，我望著星空中扭曲的紫微垣，知道這個時代的命運齒輪，已然偏離了既定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