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龐大的身軀在水面上盤繞，鱗片間泛著溫潤的白光，蛇瞳中竟有幾分人類的復雜神色。

她的聲音低沉如滾雷，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百年前，十方鎮(zhèn)水塔自天際墜落，砸入余杭地底深處。那塔身刻滿上古水系符文，本是無主之物，卻與這方水土產(chǎn)生共鳴。我們姐妹那時尚是普通白蛇，誤打誤撞觸碰到塔中溢出的靈氣，竟在懵懂間踏上修煉之途?！?

徐世杰握刀的手微微顫抖，刀疤縱橫的額角滲出冷汗：“你是說，這妖塔……不，這鎮(zhèn)水塔才是余杭水患不斷的根源？”

“根源？”白晴蛇首輕晃，“恰恰相反，是它在維系余杭。塔中蘊含的地脈靈水本可滋養(yǎng)萬民，卻因塔身破損，靈氣外泄導致水勢紊亂。我們煉化塔身百載，以妖力修補符文裂隙，才讓洪水始終未破城垣。”

她看向秦川手中的乾坤御水珠，“你這法寶能辨水妖言語真?zhèn)?，該知道我從未說謊。百年來，我們可曾吞過一人？可曾毀過一屋？”

秦川拇指摩挲著御水珠，珠體表面平靜如鏡。他搖了搖頭。

白晴蛇瞳驟然收縮，鱗片間騰起細微波瀾：“那和尚法號‘法海’，自稱斬妖除魔，實則垂涎十方鎮(zhèn)水塔的力量。他與塔底江的赤蛟勾結，企圖先滅我們姐妹，再奪塔煉化。半月前的暴雨異象，正是赤蛟在江底催動妖力，妄圖撕裂塔基。若不是我以真身鎮(zhèn)壓塔眼，余杭早已化作澤國！”

“荒謬！”徐世杰突然暴喝，刀身竟在掌心沁出鮮血，“妖邪怎會護佑凡人？定是你們暗中操控水患，逼得百姓恐慌，好趁機……”

“趁機什么？”青韻的青蛇身軀突然游出，蛇信吞吐間帶著刺骨寒意，“若真想殺人，十年前我們便可用洪水淹沒縣衙！可我們偏要在每年汛期顯身，以妖力引導水流，讓你們這些斬妖人以為‘降妖有功’？”

她忽然發(fā)出一聲近似冷笑的嘶鳴，“人類總愛把巧合當作天威，把恩賜視為詛咒。”

現(xiàn)場鴉雀無聲。徐虎握著斬妖刀的手慢慢垂下，少年臉上滿是困惑。

他想起三年前隨師父第一次斬妖，在河堤上看見的白蛇尾尖。

當時他以為是妖物逃竄，如今想來，那尾尖分明是在撥動即將決口的水流。

“法?！鼻卮ê鋈秽哉Z。

他抬頭看向白晴，“你們?yōu)楹尾辉缯f明？何至于……”

“告知？”白晴的聲音陡然冷下來，蛇瞳中泛起血色，“你覺得，說出來就有人會信？”

她忽然昂首望向天際，喉間溢出悲愴的低吟，“人類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卻不知這天下靈物，唯有人才會對同類趕盡殺絕?！?

此刻徐世杰盯著白晴鱗片間尚未愈合的淡金色傷。

那分明是雷法灼燒的痕跡，與當年他師父斬妖時留下的傷口一模一樣。

“所以……你們一直守著塔基，任由人類誤解？”他聲音發(fā)顫，“甚至剛才顯化真身，也是為了震懾赤蛟？”

青韻忽然游到姐姐身側，蛇頭輕輕蹭了蹭白晴的鱗甲：

“姐姐說，塔在人在。若我們死了，塔身破裂，余杭十萬百姓都要陪葬。”

她忽然盯著徐世杰腰間的斬妖令，“可你們呢？明明察覺到水患異常，卻只知追殺妖類，連雷峰塔和尚與赤蛟勾結都看不出。若不是這位公子帶著御水珠，你們此刻早已葬身蛇腹?！?

眾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