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敲打潭面，白睛的指尖在石桌青苔上輕輕劃過，漣漪自潭心蕩至秦川腳下。

“公子可知余杭城外雷峰塔下鎮(zhèn)壓著何物？”她抬起眸子，水霧在睫毛凝成細珠。

“聽聞是百年前禍亂錢塘江的兇獸。”

秦川按著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緊。

昨日法海提及水蛇時，袖口確有三道暗金龍紋隨呼吸明滅，此刻想來那紋路竟與縣志所載蛟龍鱗片極為相似。

青韻突然將茶盞重重磕在石面，碧螺春潑濺成蜿蜒水痕：

“那禿驢早把鎮(zhèn)妖經文換作血契咒文！每月十五子時，塔底會漫出帶著腥甜的鐵銹味——正是蛟龍精血融入佛經的征兆！”

白袖忽地展開，霧氣凝成三尺水鏡。鏡中法海立于雷峰塔頂，袈裟被狂風鼓成血帆。

他掌中《金剛經》字跡正滲出黑紅液體，經文“慈悲”二字已被腐蝕成“噬魂”。

“二十年前錢塘潮汛吞沒三百漁船時，他周身佛光里纏著蛟龍煞氣。”

白睛聲線浸著寒意，“上月初七蛟尾掃斷鎮(zhèn)妖鎖鏈那刻，他修為暴漲至武道七境。”

秦川倒退半步撞上垂柳，驚起棲鳥亂飛。

枝杈陰影在他臉上交錯如鎖鏈，“今晨法海大師還勸我慎交妖類......”

“妖類？”青韻霍然起身，發(fā)間玉簪化作青鱗短劍，“錚”地釘入秦川耳側樹干。

劍身映出她瞳孔豎成金線：

“雷峰塔地宮里鎖著九百童男脛骨制成的引雷樁！要不要帶你去看看禿驢怎么用孩童精血喂養(yǎng)蛟龍！”

潭水忽然沸騰如煮，白睛廣袖翻卷壓下暴動的水靈。

她按住妹妹顫抖的肩頭，轉向秦川時衣袂已裂開三道爪痕：“公子腰間玉佩可借我一看？”

秦川本能按住散發(fā)藍光的乾坤御水珠，卻見白睛從袖中抖出半塊龜甲。

甲片與他懷中殘片嚴絲合縫拼成完整卦象，浮現(xiàn)出云夢澤水府崩塌的畫面——正是他前世考古殞命之所！

“水神禺彊隕落時，佩玉碎成三份。”白睛指尖撫過龜甲裂紋，“我們姐妹三百年前尋得第一片，法海奪了第二片喂給蛟龍，最后這片......”她凝視秦川劇烈收縮的瞳孔，“就在公子神魂深處。”

青韻突然甩出鱗片割破手腕，血珠懸空凝成血色輿圖。

余杭地脈間盤踞著巨蛟輪廓，蛟首正對著巡水司方向。“嗅到了嗎？”她將流血的手腕舉到秦川鼻尖，“你鎮(zhèn)住暴雨那夜，蛟龍逆鱗滲出的渴望——它要的從來不是走江化龍，而是水神遺骨重鑄神格！”

驚雷劈碎潭面倒影，秦川腰間玉佩突然騰起灼目藍光。

光影交織中浮現(xiàn)法海的身影，他正將鎏金佛杵插入塔基，每鑿一寸就有血色符文爬上雷峰塔磚墻。

蛟龍咆哮震落塔檐銅鈴的瞬間，秦川清楚看見僧人后頸浮現(xiàn)龍鱗紋路。

“七日后的血月之夜......”白睛的聲音仿佛從很遠傳來，“當玉佩與蛟丹共鳴時，余杭地脈會化作祭壇。”

青韻突然掐住秦川手腕，豎瞳幾乎貼上他顫抖的睫毛：

“現(xiàn)在信了？巡水大人的血可是開啟祭壇最好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