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春風客棧。
江琴撥開羅帳,坐在床邊穿衣服。
一對欺霜賽雪的手臂從背后摟住他的脖子。
“琴郎何必急著走呢,再陪陪奴家嘛……”
“踏雪,不是我不想陪你,是江楓剛接手家里的產業,手忙腳亂,不是叫我辦這事,就是叫我辦那事,我實在沒時間耽擱啊……”
“那我找機會替你殺了江楓!”
“唉,殺江楓不難,難的是如何躲過他義兄燕南天的追查和追殺。”
“燕南天的武功確實可怕,連我們十二星相之首的無牙老大都很忌憚。”
“算上你丈夫白山君,你們十二星相已經被小李飛刀傳人殺了一半,無牙老大還不打算親自出手么?”
“那小子躲在荊山深處的移花宮里,不過無牙老大已經派龍大哥親自出手,那小子離開移花宮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說起荊山,我突然想起江家下個月初有一批上等荊山玉要運去江南,你在半路把它劫了,事成之后你我平分……”
“你光動動嘴,我就要去跟人拼命,我要七成!”
“行行行,都依你……”
龜山,無牙洞。
如童子般矮小的魏無牙,正坐在高臺上,指點弟子們練功。
一只大老鼠忽然竄出來,爬到他腿上,吐出一根小竹管。
魏無牙捏碎小竹管,展開里面裝著的紙條。
一看之下,登時勃然大怒。
“該死的燕南天!”
原來紙條上寫著,十二星相之一的獻果神君,在劫掠三遠鏢局總鏢頭沈輕虹的鏢銀時,被燕南天撞上,隨手就挖了獻果神君的一對眼珠子。
短短兩個月,十二星相的雞、豬、猴、蛇、羊、虎死的死,殘的殘。
再這樣下去,他這個十二星相之首就要成光桿老大了。
魏無牙又問身邊的弟子,“李玦那小子還沒離開移花宮嗎?”
那弟子小心翼翼的答道:“至少昨天還沒有,今天的消息……還沒傳回來。”
“豈有此理!”
魏無牙一掌拍斷椅子扶手,恨得咬牙切齒。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小子居然在移花宮住了一個月?
他好大的狗膽!!!
早已把邀月、憐星視為禁臠的魏無牙,只感覺自己頭上的草一天比一天長,都快長成一片大草原了。
但是邀月、憐星的武功太恐怖了。
魏無牙苦練多年,也沒信心能勝得過她們姐妹倆一招半式,所以才一直沒敢上門提親。
邀月、憐星我惹不起,燕南天我也惹不起。
難道我魏無牙這身武功是白練的,我十二星相的名頭是大風刮來的?
一雙老鼠眼殺機畢露,種種陰狠歹毒之色一一閃過。
魏無牙沉思半晌,吩咐道:“通知江琴,殺江楓的事,我十二星相可以代勞,但他必須配合我的計劃……”
繡玉谷前。
李玦和花月奴兩騎并行,往荊山之外馳去。
本來李玦是想一個人出行的,奈何邀月、憐星非要他帶幾個女弟子隨行侍奉,實在拗不過,只好帶了一個花月奴。
繡玉谷斜對面的山梁上。
一個黃衣人站在樹梢,寬大的斗篷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雙冰冷而銳利的眸子,遠遠盯著李玦和花月奴的背影。
“終于出來了!”
黃衣人腳尖一點,借著樹梢微小的彈力高高躍起,像一只黃色大鳥,展翅滑落到幾丈外的另一枝樹梢上,腳下再次一點……
就這樣兔起鶻落,飛快往李玦和花月奴離開的方向追去。
突然間。
黃衣人一愣,駐足在樹梢上。
只因前方的樹梢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冷若冰山的白衣仙子。
黃衣人暗暗叫苦,抱拳沉聲問道:“不知當面的是移花宮哪位宮主?”
白衣仙子沒有回答,而是瞥了一眼黃衣人衣袖上繡著的青龍。
冷哼道:“十二星相的辰龍?敢堵在移花宮門口殺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辰龍全身緊繃,宛如拉滿的弓,嘴上卻輕笑道:“在下不敢冒犯移花宮,會等人走遠了再殺。”
白衣仙子聞言眼神更冷,渾身散發出懾人的殺氣,“想殺我移花宮的人,你有這個本事嗎?”
辰龍瞳孔一縮:“據在下所知,那位公子是小李飛刀的傳人,似乎與移花宮沒有干系。”
白衣仙子冷笑道:“以前沒有,現在就有了,他已經是我移花宮的三宮主!”
辰龍聞言立刻轉身就逃,卻又倏然止步。
只因后方的樹梢上,不知何時也站著一個長發如云的白衣仙子。
辰龍眼中閃過絕望之色,苦笑:“在下何德何能,竟然勞動邀月、憐星兩位宮主聯袂出手?”
橫行無忌、殺人如麻的他,生平頭一次覺得江湖竟如此險惡!
憐星淡淡道:“你的武功很不錯,江湖上能勝過你的人,恐怕屈指可數。”
辰龍雙手握拳,兩腳微分,如履平地般在樹冠上穩穩的擺開架勢,一身黃衣無風自動,獵獵有聲。
“不知哪位宮主先來賜教?”
邀月、憐星沒有說話。
下一刻。
兩人同時抬手。
嗤!碰!
一縷月光般的指風,一道圓環般的掌力,對辰龍雙拳那穩如山岳的守勢視若無物,同時打在了他身上。
月光般的指風洞穿了他的心臟,圓環般的掌力卻把他整個腦袋都打爆了,紅的白的灑滿了樹冠。
憐星吐了吐舌頭,感覺自己好像用力過猛了。
邀月皺了皺眉,懷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輕了?
憐星說道:“姐姐,玦弟剛出繡玉谷就被人盯上,他竟然一無所知,這江湖經驗實在太差了。”
邀月微微頷首:“江湖如此險惡,我讓月奴跟在他身邊,也好有個照應,沒想到月奴這么不中用,連被人盯梢了都不知道。”
憐星笑道:“這也怪不得月奴,她從小到大連移花宮都沒出過幾次,最遠也就在襄陽荊門這片打轉,哪來什么江湖經驗?”
“讓她和玦弟一起出門,緊要關頭誰照顧誰還說不定呢!”
邀月嘆了口氣,“是我失策了。”
假惺惺!
憐星暗罵一句,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暗中跟著他們,以免他們遭人暗算,有什么閃失……”
你想得倒美!
邀月皮笑肉不笑:“妹妹手足舊疾未愈,不宜奔波遠行,還是我親自去吧!”
憐星灑然道:“一點小患,何以為疾?我與姐姐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