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一個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來走去,站在他的角度考慮問題。”
——哈珀·李《殺死一只知更鳥》
寬大的風衣深色的墨鏡,左右瞟了一眼沒見狗仔,蕭何飛快地出了機場。
飛機是凌晨從青島起飛的,到了BJ天還沒亮。一路風塵仆仆,是因為蕭何一直惦念著自己那個矜弱的姐姐,蕭家雖然敗了,可他一直盡力撐起姐姐的那片豐衣足食。
但等到蕭何叩開蕭晴酒店房間時,他卻發現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自己行李都沒回酒店打包就直接打飛的來了BJ,結果到酒店看到的卻是蕭晴畫著精致的妝,穿著恨天的高跟鞋,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有多精致自己就有多可笑。
“我再也不會管你了,往后你自生自滅吧。”蕭何氣憤至極。
蕭何說完本想轉身就走,奈何蕭晴扯住他的胳膊死死不放手:“別別,我要去見林奕陽瞧上的那個女人,我一個人去沒底氣,才讓你來陪著我。”蕭晴像一只無尾熊一樣抱住蕭何,墨鏡已經耷拉了到鼻尖上,眼睛向上瞟著蕭何。
蕭何本來有一肚子的火想對蕭晴發,怪她還是以前蕭家大小姐的派頭,怪她不知道他能有現在這一份工作多么不容易,怪她為了男人失了體面去捉奸,怪她腦子里只有她自己那可笑的愛情,怪她永遠不知人間疾苦。
可蕭何什么都沒說,他這個姐姐生是一朵富貴花,不小心掉進了泥里,那他就盡力得把她捧起來。
至少,蕭家的變故,不需要多一個犧牲品了。
蕭何料想了好多種結果,他可能需要踹開林奕陽公寓的大門,然后在門口等著蕭晴捉奸在床,或者是在某個隱蔽的汽車旅館,兩人裝作送水的侍生打林奕陽個措手不及。
他已經想好了,無論哪一種情況他都會充分考慮蕭晴的情緒,哪怕他的所作所為會讓林奕陽和自己打小的友情破裂。
但他萬萬沒想到蕭晴帶他去“捉奸”的地方會是這么一個哄鬧的“雙喜小吃店”。
小吃店在建筑大學的對面,進進出出都是與娛樂圈受眾最統一的大學生,蕭何不由得帶上了墨鏡,拉高了大衣的衣領。
眼看天就要黑了,蕭何不耐煩地發牢騷:“你別跟我說林奕陽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蕭晴帶了一副金絲大框眼鏡,眼睛一直盯著蕭何身后的門口:“他不會來的,我在等那個女孩。”
“什么女孩?”
“林奕陽喜歡的女孩。”
蕭何的目光也轉向門口:“那個女孩還是個大學生?”
蕭晴敷衍地點了點頭。
“包養?”蕭何雖然用了問句,但他心里已經下了定論。
林奕陽雖算不上是風流倜儻,但也儀表堂堂,三十二歲的年齡雖然對大學生來說略高了些,但在金錢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不是嗎?
他早就見識了資本的力量和威力。
蕭家破產,父母雙亡,那段不復往昔華彩的日子里,帶給他最深的教訓就是金錢的鞭打。
“那我們走吧。”蕭何拿起一旁的圍巾就要起身。
蕭晴隔著餐桌一把摁住了蕭何的胳膊,眼睛堅定的看著蕭何:“人我還沒見到呢,我要和她談談。”
蕭何輕笑了一聲,抽出胳膊一把抓住了蕭晴的手腕,嘴里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是瘋了?和那種人有什么好談的,快走。”
蕭何剛站起的身子被蕭晴猛地一扯,接著又死命地往她身邊帶:“進來了進來了,你快坐過來!”
蕭何見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沒在自己的話上,又覺得她實在丟人,賭氣說:“我不見,要見你自己見。”
蕭晴看了他一眼,這會兒自己也沒空哄他,一轉手把他推到隔壁桌,“都行都行,你就在那桌坐著,不許走。”
蕭何動身剛坐下,就聽見蕭晴沖著門口喊:“許侖靈!”
蕭何循著聲音抬起頭,看到門口一個白白凈凈的女孩朝蕭晴看過來。
怎么說呢,這個女孩的長相讓人看了會覺得很舒服,但絕對稱不上驚艷,她身上有蕭晴這輩子都學不來的氣質,那是靠無數的書籍和專業知識堆就的。
但她也不一定是普通人認知上的才女,或許只是專心在某一個方面,比如數學、化學、機械。因為她看起來并不溫情,反而更加靈動。
蕭何悄悄咂了咂嘴,看來林奕陽的眼光不差。
當然,手段也不差。
“你在喊我?”許侖靈走近蕭晴問道。
許侖靈這幾天在趕設計圖紙,本打算買點東西回設計室湊活一頓就當了晚飯,沒想到會遇見一個不速之客。
“對。”蕭晴拿出了從小學的那套從容端莊,“許小姐不妨先坐下我們再談。”
“我們認識?”許昆靈眼里充滿了疑惑。
蕭晴的眼里充滿了驕傲和蔑視:“我是林奕陽的未婚妻。”
蕭何轉頭看了許侖靈一眼,她怔在了原地,眼里盡是難以置信和詫異,但當下情況的莫名其妙和突如其來,促使她坐下來和蕭晴聊這個話題。
“我知道這些話拿到臺面上來說很不體面,但我再不體面也比林奕陽要好些。”蕭晴話里盡是刻薄。
“十二號那晚你跟林奕陽去酒店的事我全都知道。他是從我們家開車出來的,我的車在后面跟了他一路,我見他先來這里接了你,然后你們一起去了酒店。”
其實哪有他們的家,她又何嘗不是寄人籬下。
而且,說好聽了才叫寄人籬下,難聽了那就是鳩占鵲巢。
“我在車里等到天明,見他第二天一早又把你送回了學校。你們一起來了這里吃了早飯是嗎?兩根油條一碗豆漿?”蕭晴自信地挑眉。
哪想到轉臉就變了情緒:“這里的老板娘還夸你漂亮,說來這里吃飯的的學生經常提起你的名字,說你是建筑系有名的高材生……”
“夠了。”蕭何起身走過來,抬手抹掉了蕭晴臉上流下的淚:“多說無益。”
蕭何轉身坐到蕭晴旁邊,像是一個擁有道德準繩的神明,以為自己掌握了至高的權威和無上的話語權,不可一世地對著許侖靈說:“想林奕陽也沒跟你說過,他們兩個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定婚了,明年春天就要成婚,其實這樣一算也沒多少日子了。你那些書要是不算白讀,你就該知道破壞別人婚姻這件事情是……無恥的。”
蕭何覺得自己有些殘忍,甚至無恥,他從小的教養絕不允許他說出這樣的話,絕不允許他這般毫不紳士地傷害一個女孩子。
可是情感讓他來維護蕭晴,他選擇丟掉了自己的教養。
許侖靈坐下前本來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個局面,她見過有女孩子給林奕陽遞聯系方式要微信,但那些都被林奕陽禮貌的婉拒了,她以為蕭晴也是林奕陽的眾多愛慕者之一,和那些女孩子沒什么不同。
但她沒想到事實的真相會讓自己這么不堪。
“我……我……”許侖靈的聲音變得哽咽,喉頭像是被異物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想反駁,想解釋,哪怕是辯解,但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對面的這個男人,厚重的墨鏡遮著大半邊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三言兩語就說明白了這個女人和林奕陽的關系,話里話外都宣告著沒有半分摻假,語氣里盡是對自己的鄙夷和瞧不起。
再強的自尊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無從辯解。
許侖靈逐漸漲紅了臉,眼淚不爭氣地溢出來,強裝鎮若的丟下句:“對不起”。
慌忙離開了小吃店。
蕭晴目送許侖靈離開小吃店后,從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墨鏡,戴在了臉上。
“我們走吧。”看著店里的人越來越多,蕭何催促道。
蕭晴一直轉著頭,隔著不大的格子窗,看著外面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馬路對面是一個賣糖炒栗子的小車,車旁站著兩對等餐的情侶,蕭晴恍惚道:“我為什么沒有一絲輕松呢?”
蕭何轉臉看向蕭晴,見她用指尖抹去眼鏡底下的淚。
“我贏了是嗎?”蕭晴轉頭看著蕭何問道。
蕭何心里五味雜陳,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或者是能開口安慰些什么。
這場雖名為“為了愛情”的鬧劇,真正的競爭者其實是蕭晴和林奕陽。
可是他們姐弟卻用了最卑劣的手段,通過賣慘、道德綁架“劫持”了最無辜的許侖靈,來逼迫林奕陽“主動退賽”。
他們輸了,還輸的很不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