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翟腦袋飛速運轉(zhuǎn)，組織著語言，試圖讓自己聽起來鎮(zhèn)定些。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臉上擠出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對老人說道：“我就是路過，突然聽見這屋里傳來些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嗚咽，又像是物件挪動的響動，怪滲人的，就忍不住進來看看。想著別是有什么意外，結(jié)果……沒想到打擾到您了?！?

老人也不說話，占翟被老人那審視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試圖在這局促的氛圍中尋得一絲喘息的空間。

就在他想著如何打破這尷尬僵局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老媽”兩個字，忙不迭地按下接聽鍵。

“喂，老媽！”占翟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他一邊說著，一邊腳步匆匆地往外頭走去，破舊的鐵門在他身后“吱呀”一聲響。

電話那頭傳來老媽的聲音：“翟翟?！?

“你們啥時候回來??？”

“翟翟啊，我還在西寧，這項目正到關(guān)鍵時候，現(xiàn)在一步都走不開，老家突然出了點急事，實在沒辦法趕回去。你能不能辛苦一趟，回老家?guī)臀覀冝k件事？”

占翟隱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語氣里不自覺帶出一絲抗拒：“媽，咋了呀？能有多急的事兒?。俊?

母親嘆了口氣，語速加快：“你爺爺昨天打電話過來，說之前借給鄰居一筆錢應(yīng)急，那時候咱家日子也不寬裕，你爺爺二話不說就把錢借出去了，可現(xiàn)在鄰居一直拖著不還。你爺爺催了好幾次，對方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脫?！?

占翟皺起眉頭，滿臉的不情愿：“媽，能有多少錢啊？咱家里現(xiàn)在條件也不差，也不指著這點錢過日子，爺爺干嘛非得這么較真，現(xiàn)在急著要回來，還讓我跑一趟，多麻煩啊?！?

母親耐心地解釋：“翟翟，錢倒是沒多少，可關(guān)鍵是那筆借賬里還夾著咱家一件傳家之物呢。

你爺爺說，當(dāng)時借錢的時候，想著都是鄰里鄉(xiāng)親，對方又實在著急，就把這東西一起給了人家，說是等還錢的時候再拿回來?！?

占翟更疑惑了，忍不住追問：“傳家之物？什么傳家之物?。吭奂以趺催€有這東西，我都沒聽說過?！?

母親無奈地說：“具體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你爺爺沒說太明白。我問了好幾遍，他就說那東西對咱家意義重大，是老一輩傳下來的，不能就這么落在別人手里。你也知道你爺爺?shù)钠?，他認(rèn)定的事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占翟還是有些猶豫，嘟囔著：“老媽，爺爺都要不回來，而且要東西這事兒我不擅長，我也不好意思跟人家開口啊。”

母親語重心長地勸道：“翟翟，這不是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事兒。那是咱家的東西，名正言順要回來，有什么不對的？你爺爺為這事兒愁得覺都睡不好，我們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只能指望你回去一趟。你從小就機靈，能說會道的，媽相信你肯定能把這事兒辦好?！?

占翟咬了咬嘴唇，還想再推脫：“媽，我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母親打斷。

母親在電話里嘆了口氣，語氣放軟，帶著幾分懇求：“翟翟，媽知道你忙，可這事兒真的非你不可。你說咱能找誰幫忙啊，這事你爺爺又急又麻煩，思來想去，還是你最靠譜。你就當(dāng)是幫爸媽一個大忙，行不？”

“翟翟，你從小就最懂事了。再說了，你回去就當(dāng)是散散心，也花不了你多少時間?！?

母親鼓勵道：“你就心平氣和地跟鄰居商量，把情況說清楚。咱是要回自己的東西，又沒做錯什么。要是實在不行，你就給我打電話，咱們再一起想辦法?！?

占翟聽著母親的話，心里有些動搖，可還是有些猶豫：“老媽，萬一辦砸了怎么辦？”

“沒事兒，你就盡力辦，實在不行咱還能誰怪你不成？你放心，有啥問題隨時給媽打電話，媽遠程指導(dǎo)你。”母親的語氣里滿是信任。

占翟沉默了好一會兒，聽著母親疲憊又懇切的聲音，出差這幾天她一定忙的分身乏術(shù)了，還要擔(dān)心家里的事，心里的抵觸漸漸消散，最終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媽，我回去試試?！?

“哎呀，我就知道我家翟翟最棒了！”母親的聲音里滿是欣慰，“你收拾收拾東西，趕緊出發(fā)吧，具體的事兒路上我再跟你說。”

掛了電話，占翟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老人還站在門口，身子微微側(cè)著，讓出了半條狹窄的通道。

他下意識地抬眼一瞥，余光中看到老人的目光依舊緊緊地跟隨著自己，那眼神里，藏著好奇、探究，還有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占翟只覺得渾身不自在，片刻也不愿多待。

他微微點頭，算是向老人示意告別，隨后腳步匆匆，幾乎是逃離般地離開了那座透著古怪氣息的巷子，一出去到大路上，在手機上打了輛車，在路邊等了一會上了車，雖說這兒距離他家不過兩三公里的路程，一想到剛才的事，他就滿心抵觸，那見鬼的共享單車他實在是懶得去找了，此刻坐在舒適后座，他才稍稍松了口氣。

回到家中，占翟也沒休息，正好今天起得早精力充沛著，他徑直走進臥室，打開衣柜，開始往行李箱里收拾東西。

他一邊翻找著衣物，一邊在心里默默盤算著此次回老家的種種事宜。他家有傳家寶爺爺這么大年紀(jì)了也從來沒說過，他甚至連那東西長什么樣都不知道，怎么要東西？可能要耍賴的鄰居，要怎么周旋才能把東西順利拿回來。

他將幾件換洗衣物隨意地塞進箱子，又順手拿了些洗漱用品和常用藥品，隨后坐在床邊，拿起手機開始購買回老家的高鐵票。

手指在屏幕上不停滑動，查詢車次、選定座位，確認(rèn)訂單時，他的心里五味雜陳，既對即將到來的突如其來的旅程感到忐忑，又隱隱期待能順利解決家中的麻煩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