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尖刺的包圍下,阿貝恍若無覺地繼續將朗大遺留的白骨一根根放進自己的身體里。
呲~
清脆的血肉被穿透的聲音響起。
一根根尖刺將阿貝穿透,他那瘦小的身軀開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腐朽,腐爛發黑的血肉一塊塊掉落,幾息的功夫就只剩下一具光禿禿的白骨了。
只剩下白骨的阿貝并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依舊在機械地將屬于朗大的一節節骸骨放進自己的身體里。
當他們的骸骨堆疊到一起后,因為腐朽而泛黃的骨頭開始浸出血色,隨后不斷涌出絮狀的肉絲,密集交織...
幾個呼吸的功夫,白骨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是阿貝。
他的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看起來比之前強壯了一些,氣質上還多了些屬于朗大的鋒芒。
死而復生的阿貝活動著被尖刺穿透的身體,周圍不斷響起咔嗒咔嗒的聲音,刺穿他身體的尖刺一根根斷裂。
還插在他身上的尖銳部分飛快地溶解,像是被他的身體消化了一樣。
斷裂的尖刺在半空晃動,像是遭受巨大痛苦后肢體不受控制地晃動。
晃動的尖刺后面,足有三層樓高的灰褐色身體浮現了出來,異變的緘默之蛾胸腔不停鼓動,發出正常難以被聽見的聲音。
剛撿起柴刀的夏陽突然皺眉,他出現耳鳴,那刺痛神經的聲音好像是直接從他腦袋內直接響起的,不管他怎么捂住耳朵都沒用。
搖晃了下腦袋,他突然感覺鼻尖癢癢的,似有溫潤的液體從鼻孔流出,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擦了一下,然后就看見了手上的猩紅。
“我,流鼻血了?”
“唔...頭好像有點暈。”
他呢喃著吸了下鼻子,這個動作像是刺激到了自己狀態本就不太對的身體,他的鼻子像是沒擰緊的水龍頭一樣,不斷有溫熱的鮮血灑落。
呲啦~
尖銳利器劃破玻璃的聲響突然響起,像是一根長針從耳朵深深地插進腦袋,讓夏陽本就因耳鳴刺痛的腦袋像是被重擊了一樣昏沉。
他能感覺到自己耳朵有些溫熱,似乎有液體在從耳朵里流出。
“我討厭...噪音攻擊,該死的...”
夏陽低喘出聲,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堅持不住了,上眼皮在和下眼皮打架,隨時都會昏睡過去。
“別睡,快結束了。”熟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一只手搭在了夏陽肩膀上,按住了他想要起身的動作,隨即他發現自己周圍灑落的銀白月光似乎明亮了一些,他聞到了空氣中月見草與月光花的香味,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嗯?香味...聲音?
夏陽愣了一下,猛地回過神來,隨即伸手在鼻子下方摸了一下,沒有溫熱的液體,沒有鮮血,只摸到一層已經干了的血痂。
“我好了?”
夏陽呆愣了一下,然后側頭順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看去,一團需要加馬賽克才能播放的東西直直映入眼簾,差點貼臉。
“靠!”他有些咬牙切齒地收回視線,轉過腦袋。
死而復生的阿貝并沒有將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復原,就這樣沐浴著月光,渾身赤裸地站在一旁,害他剛剛被迫賞鳥。
阿貝的聲音里多了分朗大的低沉:“別發呆,你和它同屬‘秘密’天命,比我更有可能殺死它。”
“你...現在是什么情況?”
夏陽張了張嘴,話剛說出口又猶豫著換了個問題。
安靜了片刻,在夏陽以為對方不會回答的時候,阿貝的聲音又突然響了起來:“你不是看出來了嗎,我和朗大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
“我和這個小鎮上的其他人一樣,精神都處于一種不穩定的分裂狀態,準確來說我們全都是那位庀鹿的實驗品,嗯,或許還有其他密林的圣靈參與,誰知道呢。”
“我很早就知道小鎮的真相,所以一直想要逃離這里,我嘗試過很多方法,離成功最近的一次我已經逃出了小鎮,深入密林,但最后我又回來。”
“為什么?”夏陽下意識地追問道。
說話的同時他目光警惕地望著正前方那只正鼓動胸腔的緘默之蛾,后者似乎并沒有攻擊他們的意圖,那對閃爍著迷離色彩的巨大翅膀微微煽動著,像是在認真傾聽阿貝的講述。
站在他側后方的阿貝語氣略帶嘲諷地說道:“秘密對于那些‘秘密’天命的踐行者而言是最不可抗拒的誘餌,只要秘密足夠有吸引力,即便是偏執的瘋子也會駐足傾聽。”
...別罵了,我只是好奇心旺盛了一些...夏陽一邊在心里念叨著,一邊又忍不住繼續傾聽對方的講述。
“當然,它也不是完全就當一個聽眾,它在操控我的傾訴欲,在從我身上竊取更多的秘密,以此建立更深刻更緊密的神秘學聯系。”
“對于你們踏足‘秘密’天命的人而言,掌握足夠多的秘密,就能掌握秘密的主人。”
突然岔開的話題并沒有持續太久,似乎心底涌動的傾述欲讓阿貝忍不住繼續之前的述說:
“其實我自己不完全清楚當時在小鎮外發生了些什么,反正最后我回來。”
“回來之后我精神上的分裂更加嚴重了,同時自發地開始信仰起古老的圓月,也是在那時候朗大出現了,只不過當時我們還共用一個身體。”
“直到迷霧降臨,我陷入心靈領域,‘秘密’天命的力量將我們分離并塑造成了兩個不同的個體。”
“我猜帶來迷霧的那位一開始就注意到了我的特殊,甚至一直在觀察我,甚至在用我做一些實驗,畢竟那位如果單純想要知道這些秘密,它或者祂只需要往我身上看一眼,我的心靈和秘密就會毫無防備地敞開。”
夏陽沉默著沒有說話,他覺得阿貝的話語有所隱瞞,但他實在不想用窺視去看一個裸男,那太扎眼睛。
嗡~
耳畔似有似無的嗡鳴聲回蕩,讓他精神短暫的恍惚了一下。
等下一秒清醒過來,他眼前多了一截墨色的尖刺,正對著自己的額頭,似乎下一瞬間就會穿透自己。
呲啦~
銀白的月光在周圍空氣中劃出密集的細痕,那畫面好似四面八方都是支離破碎但還未散落的玻璃。
伴隨著細碎的撕裂聲,夏陽看見離自己不到10厘米的尖刺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塊,在周圍的其他方向,同樣的尖刺在同樣的碎落。
那只異變緘默之蛾身上剛長出來的肢體再次被碎裂了。